我嫁給哪位皇子,就代表先皇屬意于誰。
劉弘能娶到我,自是開心極了。但我什麼也沒了,只有皇后的虛位。
我既然是皇后,又豈能不做太后呢?
下任帝王只能從我的肚子里爬出來。
我從夢中驚醒時,皇帝已經走了。
一個月后,醫案和彤史嚴絲合縫,帝王曉喻六宮,皇后孕一月。
5
今日,劉弘把我召到了御書房。
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是要來的。
劉弘要認下這個孩子,那麼,他必不允許孩子的生父,還活在世上。
御書房內除了劉弘,還有一人,是傅尚書,他靜靜立在窗下候著。
傅尚書是先帝欽點的狀元郎,也是如今清流文臣領袖。
先帝最愛傅尚書的字,傳位于劉弘的詔書都出自他的筆下。
劉弘對他頗為信任倚重,以至于他年紀輕輕,身居三品,成了尚書大人。
劉弘埋首于案牘間,聲音不寒而栗:「皇后不肯說的那人,朕好像找到了。」
我手心微微出汗,面上佯裝鎮定道:「陛下,事關宮廷密辛,外臣還在這里。」
劉弘抬起頭來,打量著我和傅尚書。
「朕今日才知道,傅尚書和皇后還有師生之誼。」
我遇見傅行儉時,劉弘和皇位還沒搭上邊。
父親請他來為我授課,傅行儉不講女德女訓,只講治國經略。
半年后,家人奔赴戰場,傅行儉退了束修,不再來授課。
「趙臻,從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老師。」
后來我全家殉國,傅行儉參加科舉考試,成了新科狀元。
我想,傅行儉真是聰明人,早料到我家要倒臺,撇得干干凈凈。
但沒想到,趁著皇帝還未賜婚,傅行儉連夜冒雨而來,鄭重其事向我提親。
可惜對我來說,已經遲了。
「傅大人,趙臻只想做皇后。」
他握緊手里的玉佩,眼神復雜痛苦,半晌才輕輕應了聲好。
八年過去,我成了無寵皇后,他成了清流尚書。
劉弘從書案前站起來,冷冷掃了傅行儉一眼,將手上的折子扔了過去。
「都說傅尚書一手好字,怎麼交上來的折子如此潦草?」
傅行儉拾起那折子,輕輕跪了下去。
「微臣那夜進宮,突降大雨,以致筆墨洇散,請陛下降罪。」
劉弘的話,像一只手,攥緊了我的心。
「那一夜,皇后還記得嗎?」
6
我定了定神,勉強笑道:「臣妾,不知陛下在說什麼。」
劉弘拉著我的手,快走幾步,將我推到了暖閣里。
「趙臻,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
暗衛從角落里拖出了個血人,不知受了多少酷刑。
那人趴在地上,一雙眼睛緊盯著我,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劉弘將聲音壓得極低,唯恐被人聽見。
「皇后,可還喜歡嗎?此人是廢殿侍衛,他說是你主動相邀,甚至差點被傅尚書撞見。」
劉弘從暗衛腰間拔出長劍,扔到了我腳邊。
「皇后,你知道該怎麼做。」
我強忍害怕,雙手握緊長劍,顫顫巍巍走到那人身前,將劍刃刺了進去,給了他個痛快。
這一關算是過了。
回去有段路,與傅行儉同行。
「皇后娘娘好本事,百忙之中,還不忘給我安排替罪羊。」
我低頭淺笑,劉弘要查,總要讓他查到點什麼。
那侍衛是我為他準備的,就連他的口供都是我一字一句教的。
傅行儉似笑非笑道:「今日娘娘殺了他,不知哪日微臣沒用了,是不是也要死在娘娘手里了?」
我輕聲討好他:「大人表現極好,只怕我一直都用得到您。」
傅行儉聽懂了,耳尖泛紅,走得更快了。
我跟上去,好奇道:「傅大人,那日為什麼不重新謄寫個折子?」
傅行儉驀地停住腳,臉色冷沉:「娘娘在乎嗎?」
我不解其意:「在乎什麼?」
「在乎臣的性命,在乎臣的仕途,甚至在乎臣的感受。
「娘娘既然不想出宮,那又把臣下視作何物呢?」
我被傅行儉牢牢盯著,只覺得無可遁形。
他將我教得很好,可我卻算計到他頭上。
傅行儉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小腹,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娘娘如今懷有龍嗣,安分度日吧。」
我垂下眼來,這是我和他的孩子。因為劉弘改小了月份,傅行儉恐怕想不到是那夜的事。
如今看來,他對我頗有不滿,還不是告訴他的時候。
不遠處,我的侍女走了過來,傅行儉便告退了。
那侍女附耳過來,低聲道:「皇后娘娘讓內務府挑的人,已經在候著了。」
7
我回到殿內,院外站了兩列標致的小太監。
我逐個看去,都是眉清目秀,細皮嫩肉,身嬌體軟,極好極好。
內務府總管諂媚道:「皇后娘娘,選幾個留下伺候?」
我笑著擺了擺手:「這些,都送到陛下宮中,什麼差事都不重要。」
內務府總管眼皮一驚,皇后娘娘怎麼知道陛下胡來的事情?
我掩面而泣,意有所指道:「如若陛下問起,就說趙臻知錯了,如今身子重不便伺候,只求陛下體諒。」
我可太了解劉弘的喜好了。
從前在宮中偷偷褻玩,如今我幫他一把,正好我還在里面摻了點花。
我怎麼能等到他去母留子,孩子生下之前,我得把他送走。
果然數月后,劉弘不負我所望,沉迷男色,荒廢朝政,甚至連御書房的太監都換成了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