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如故》第13章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

「我不如他儒雅溫良,不如他學識淵博,不如他待你好。

「哦對,他還會唱小曲兒哄你。這些可都是你親口說的。

「口口聲聲對我一見鐘情,念念不忘。原來這些話都是幌子。

「小騙子,虧我為了救你挨一刀,差點命喪賊手。

「你倒好,戲耍我,將我當做別人的替代品。」

我心頭一緊:「你受傷了?你為何不告訴我?」

「與你無關。」

「你怎麼關鍵時刻一根筋呢?」我急切道,「我對你一見鐘情是假,但念念不忘是真,心悅你也是真。我說的他不是別人,更不是你兄長,一直都是你。之前是我認錯了人,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聽完我的話,他臉色依舊冷漠,唯有眼神漸漸柔和。

他大概在心中掙扎,該不該信我的話。

緘默良久,他還是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

正當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時,他忽然挑開車簾,冷幽幽道:「不是要解釋嗎?難道你就打算一直站這兒?一點兒誠意也沒有。」

「上來,我要你……」

「啊?」我老臉一紅,冒昧問,「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太突然了。

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雖然我們上一世該做的事一件也沒落下,但如今無媒無聘便是茍合。

可不能答應。

我在心底盤算,絲毫沒注意他一言難盡的神情。

他猛地放下車簾,冷淡地說出四個字:「請我吃飯。」

我無言望天:「……」

可惡。

居然會錯意了。

一句話麻溜地說完不行?

他一定是故意的。

23

臨安城最富麗堂皇的酒樓雅間內,我看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肉疼得流血。

吃的哪是菜,分明是錢。

好家伙,合著我這幾個月在崔府做工,就為了這一頓飯。

白干了唄。

裴知珩眉頭一挑,似是讀懂我的心思:「這就心疼錢了?」

「怎麼會?」

為表達誠意,我拿起筷箸給他夾了一塊鱸魚片,樂呵呵道:「我聽獄卒說,你今日忙了一天還未進食,肯定餓壞了,這點小破費應該的。慢用,別噎著。」

大不了。

我就當養了一頭豬。

他沒動筷,只是笑吟吟地盯我,看得我背后一涼。

「陽奉陰違,你怕是在心頭罵我呢。讓我猜猜……」默了片刻,他篤定道,「罵我是豬。」

「……」

有這麼明顯嗎?

我自認掩藏心事的本領也不差。

為何他一猜一個準?

沒勁,和上一世一樣,在他面前真是一點心思都藏不住。

他冷俊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夾起鱸魚片喂進嘴里,慢條斯理地咀嚼。

我趁熱打鐵:「說好了,吃了我夾的菜,你可就不能生氣了。」

「我考慮考慮。」

「最好考慮清楚,可別得寸進尺啊。」

我咬著后牙槽,和顏悅色地威脅了一句,而后支著下頜輕嘆一息。

明明從前只有他哄我的份兒。

成婚前,阿爹提著幾壇陳釀私下和他聊了一整晚,說我脾氣壞性子直,讓他多多包容我。當然,這事兒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

但他的確做到了。

不論我們因何事不快,總是他先向我低頭認錯。

記得他考中進士不久,帶我一同赴宴。

東道主是戶部尚書劉大人,明面上中立,暗里卻是太子一派。

歌舞笙簫中,裴知瑯盯著一名艷麗的舞姬瞧了好一晌沒移開眼。

我夾起一塊軟糯的豬蹄放他碗里,醋溜溜道:「趕緊吃你的吧。」

他回過神來,看著豬蹄輕笑,與我十指相扣,溫聲解釋道:「夫人,我錯了。

我只是覺得那名女子有些眼熟,似是在哪見過,一時想入迷晃了神。別生氣。」

后來我才知道,那人是趙冀安插的眼線。

宴會后不出月余,戶部尚書被革職治罪了。

同樣的招數,趙冀想在裴知瑯身上重演,硬要給他塞幾名侍妾。

我自然第一個不干,提著鞭子堵在門口放話,要想她們進裴府,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此話一出,無異于在打趙冀的臉。

我自然明白,由我拒絕此事,就算得罪趙冀,也頂多落個善妒的名聲。

但若是由裴知瑯拒絕,難保趙冀不會在背后玩陰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戶部尚書劉大人就是前車之鑒。

僵持之下,裴知瑯匆匆從官署歸家,連公服都沒來得及換,清雋頎長的身影立在我身側,握緊我的手,對趙冀道:「我家卿卿被我寵壞了,脾氣是大了些,但她并非不通事理之人。一切皆因情之一字。王爺貿然帶人入裴府,且不說卿卿同意與否,就是我也不能接受。想來王爺也不愿做拆人姻緣的缺德事?」

話都到這兒份兒上,趙冀只好成全自己的名聲,陰沉著臉將人全都帶走。

24

在他吃飯的空當,我將前世的事情告訴他。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菜,默默聽著。

雖沒有表態,但從他的神情來看,只怕不會輕易相信。

不過這倒也正常。

若是有人同我說,她死而復生,還記得前世的事,恐怕我也會將她視為異類。

待我解釋完才發覺,窗外的月色已悄然爬上柳梢。

他身披如緞月華,舒展眉宇,放下筷箸,高深莫測地說了句:「難怪。

我還以為……」

聲音戛然而止。

等我追問細節時,他又什麼都不說,只道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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