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如故》第4章

直到他入獄,我才從家書中得知,裴家出事和太子趙行哲脫不了干系。

趙行哲和裴家兄弟倆自幼相識,但年長一二,得裴父教導數年,卻恩將仇報,對自己的老師痛下殺手。

汝陽王趙冀和太子向來不對付,勢同水火。

這也是裴知瑯愿意結交趙冀的原因之一。

但誰能料到,趙冀為了皇位勾結奸佞,落井下石,成了害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趙行哲手段毒辣,趙冀則是笑面虎,背后捅刀子。

總之,趙家兩兄弟沒一個好貨,心眼一個比一個壞。

……

又聽人說,裴知瑯和崔嫣在年初定下婚約,三書六禮已經走了一大半,只等裴知瑯秋闈后擇吉日成親。

博陵崔氏是世家大族,煊赫天下。

崔父更是世襲爵位的東萊侯,雖無實權,但該有的榮華和聲望一樣不少,更別說崔家嫡長子崔叔玉在朝為官,他上一世官至尚書。

在崔氏面前,裴家也是不夠看的。

在我朝,士族不恥和寒門通婚。

或許是因為裴家家道中落,二人的婚約才不得不作罷。

崔家之所以從博陵搬遷至臨安,只因崔嫣自小體弱多病,為了在江南養病。

她和裴知瑯相識數年,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就連臨安百姓都說他們倆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知為何,想到這里我總覺得心口泛酸。

前世我不曾見過崔嫣,倒是有幸在宴會上見過東萊侯和崔叔玉。

那時我還納悶東萊侯為何處處針對我們,敵意極大,如今想來多半是因為崔嫣。

上一世的裴知瑯從未和我提及崔嫣,仿佛從不認識這個人。

他們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必然也曾是心尖兒上的人。

平心而論他待我極好,可他竟然瞞了我一輩子。

難道在他眼中,我是愛拈酸吃醋、斤斤計較之人?

好吧,我承認我是。

但他欺瞞我,讓我覺得自己頭頂綠到發光。

07

我在裴府外一連觀察裴知瑯半月,他最常做的事便是待在書房研讀,偶爾出府去書肆買書,閑暇時便會去官署,替不識字的百姓寫狀紙伸冤,正因此他在百姓中頗有聲望。

不知我是否想多了,總覺得這一世的裴知瑯和上一世有些不一樣,讓我覺得陌生。

雖然兩世都是溫良儒雅的性子,但這個裴知瑯從骨子里透出如玉的溫潤感,沒有絲毫凌人的鋒芒。

說不定只是因為遭遇變故,才導致心性改變。

畢竟有誰能在至親被害后,還保持著不諳世事的純真?

這日,又是裴知瑯去官署的日子。

他著一襲品月色長衫,帶著一名小廝便出門了。

果然還和上一世一樣,他總愛穿淺色衣裳。

我一如往日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思忖著該如何提醒他半年后裴家會出事。

等我回過神來,一抬頭前方早已不見他的身影。

驀地,身后傳來清潤熟悉的聲音:

「這位娘子,何故跟蹤我?」

我渾身一凜,不覺攥緊手,腳下仿佛灌了生鐵,沉重得邁不動腳。

今日之前只是遠遠隔望,看著他無恙便覺安心。

現下人在眼前,我反而不敢看他。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悸動,背對著他回道:「郎君說笑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里本就只有一條路,我不走這里難不成飛檐走壁。

「是嗎?」他繞到我面前,約莫隔了三步的距離,眉眼如畫,神色疏離地看著我,冷著聲音質問,「你跟蹤我已有半月,在下早有察覺。只是我直覺你沒有惡意,便不曾出面阻攔,不想你沒有絲毫收斂。究竟為何跟蹤我?」

「我……」

若是我貿然說出真相,只怕會被他當成瘋子。

雖明知此時的裴知瑯不能等同于上一世的裴知瑯,我之于他只是一個陌生人甚至跟蹤人的變態,他的態度實屬正常。

但他眼中的淡漠如同細針扎進我心底,難受得緊。

08

對峙之際,只見一身素裝頭戴帷帽的崔嫣迎面走過來,儀態端莊,行似弱柳扶風。

她身后跟著幾名侍女。

白紗之下的她眼眸如波,笑盈盈地喊了一句:「裴郎。」

聞言,裴知瑯立即轉過身上前,語氣溫軟不少,關切道:「嫣娘,你今日怎的有空出來?春寒剛退,你身子骨又弱,怎麼穿得如此單薄?」

崔嫣低咳兩聲,輕道:「無礙的。今日天氣晴好,想著出來散散心。沒想到正巧遇見你。」

說完,她朝我禮貌性地點頭,繼續道:「對了,你認識那位娘子嗎?上次她還幫過我呢。只不過我走得匆忙,忘了問她的名字。」

想起上一世我在京城見過的大家閨秀,極少有如崔嫣這般平易近人的。

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別說是裴知瑯喜歡,我也喜歡她。

最主要的是,她出手闊綽。

裴知瑯將信將疑地看了我一眼,滿是戒備:「當真?」

崔嫣點頭,隨后獨自走過來,與我交換了名字,低聲道:「上次你說想找差事,府上正好招人。若是不嫌棄,三日后我們崔府見可好?」

我點頭應下,他們便離開了。

臨走時崔嫣還特意回過頭掀起白紗,沖我俏皮地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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