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脫軌》第11章

所以我在跳傘結束、他將戒指套到我的手上時,大腦延續了那一刻的空白。

我猛地抬頭:「你……」

江欽看我半晌,終究還是開口解釋:「覺得好看,就買了,沒別的意思。」

「喜歡就戴著,不喜歡也別退還給我。」

胸口一窒,我沒說話。

于是我見江欽時就帶著,不見就摘下來。

有一回見他時忘記帶,他盯著我的手指看了好久。

那天恰好,他帶我去跟朋友聚。

江欽的圈子,聚在一塊就是打打牌,聊聊天,玩玩桌游。

我被攆上牌桌,手氣越好越緊張。

江欽還笑,叼了支煙俯身在我身后搗亂。

「怕什麼,怕輸?

「別怕,瑤瑤。

「人生很長,你輸得起,才能贏得起。」

說著,對面受不住膩歪,出牌了。

我笑了一聲,江欽也略一挑眉。

「謝謝你,給我家小朋友點炮了。」

他捏捏我平時戴戒指此刻卻空空如也的中指,含著煙笑:「需要練膽。」

那晚,我陪江欽去我之前唱歌的酒吧談事。

秦思姐看見我,咬著煙笑了一聲。

「才多久不見,氣色這麼好。」

氣色好嗎?

我下意識去看酒吧對面鏡子里面的反光。

倏然一愣。

里面的女孩,我都快要不認識。

臉上不再是營養不良、需要化妝才擋得住兩頰凹陷的樣子。

反倒容光煥發,一雙杏核眼也有了神采。

秦思穿著修身的黑色長裙,吐了口眼圈,感嘆:「年輕真好。」

她頓一下,又看向我。

我這才發現,她這好像憔悴很多。

「但是你啊,腦子要清楚一點。

「感情這種東西是最虛無縹緲的,何況他那種家庭……能拿就多拿點,別想太多。」

這句話,像是在我手里擱了一塊冰,讓我瞬間清醒。

最初,我從未想太多。那些虛無縹緲的構想,都被我關進心中那扇門里。

可江欽真的太好了。

這樣的人。

我怎麼能做到不想太多。

夜色很黑。

臥室不知什麼時候換上了厚重的遮光簾,江欽一下一下吻我,床褥濕得厲害。

我伸手摸他的臉。

江欽不明所以,抓住我的右手,吻了一下手腕。

而在此時此刻,我偏頭,望見窗簾罅隙里透進來的月光。

心想。

我跟江欽在一起,快要兩年了。

14

畢業那年,江欽來陪我拍了照片。

快門聲響起時,他在看我。

夏曉遠遠看見,猶豫很久,還是過來。

「他竟然跟你在一起那麼久。

「之前發帖的人是我……抱歉。」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總是很奇怪。

畢業前不覺得什麼,畢業就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的節點,過了這個節點,大家都變得善良。

江欽 30 歲了。

落葉泛黃落地,風一吹,教人不自覺打個哆嗦。

他越來越忙。

從前,我們一周都要見兩三次。

可這段時間,一個月過去,我才見過他一次。

畢業,也面臨著家里的質問。

整整四年,我沒有回過家。

即便回到老家的小鎮,也是去看望周老師,又匆匆回來。

手術很成功,但終究是傷了身體。

周老師提前退休,臥床牽著我的手:「瑤瑤現在過得很好。」

我那時壓住眼淚,和顧超心照不宣,沒有提那十萬元。

只是臨走時他追出來送我。

男人有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憔悴,他看了眼我價格不菲的衣服,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對不起。」

我搖搖頭。

所以那個想起來總是殘破壓抑的家像在上個世紀,若不是偶爾打電話過來的索取,我斷然想不起他們來。

「你在港市?」

「媽,我在這找了實習工作。」

我在騙她。

實際上,我仍舊在寫小說。

愈發穩定的稿費讓我覺得,離開江欽后,我也依舊能過得很好。

「什麼實習?聽說港市房租高工資高,你都能在港市留下了,看能不能把你弟接過去,給你弟安排個單位。」

以前我聽到這句話會覺得惱火。

可現在,卻只剩下無奈與可笑,扯謊扯得順暢無比:「媽,我跟同學三個人住一間跟阮宗耀房間差不多大的房子,實在安排不來。」

我媽啐了一口:「不上學了有時間賺錢了吧?以后一個月給家里拿五千!不拿就趕緊回來結婚,省得以后老了彩禮要不上價……」

我冷著臉掛斷電話。

不等收起手機,倏然收到推送。

江家掌權人重病,江家兄弟鬩墻,內斗不止。

心頭猛地一跳,我點開了那條新聞。

千億家產的家庭,中間權利結構錯綜復雜,涉及產業眾多。

而從一開始我也知道的。

江欽的爸爸,不止他媽媽一個女人,也不止他一個兒子。

港媒酷愛爆一些有的沒的的料,沒什麼底線的小報里,寫他們家大房到七房的故事,寫得津津有味。

風起云涌的底色下,我們之間的平靜顯得詭異與不合常理。

我卻總覺得,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或者說本就該發生的事,終于要發生了。

有天,江欽喝了很多酒。

他要我去接,剛上車就躺在了我身上。

他語氣委屈:「瑤瑤,我真的好累。」

我嘆口氣,摩挲著他打理精致的鬢角。

這種家庭,有些消息能被爆出來,只能說明,確實藏不住了。

沒人知道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局外人只能看到風云變幻的邊角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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