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脫軌》第10章

酒店里沒有胃藥。

他請人去買,又請廚房煮了面。

酒店有開放式廚房和餐廳,江欽雙手環胸,冷冷盯著我吃下一碗面。

我不知為何有些心虛,也覺察出江欽的不高興來。

將碗放進水池,我戳戳他的胳膊。

「江欽。」

江欽不理我。

我又戳戳,繼續叫:「江欽。」

江欽「哼」了聲。

我沒轍了,直接坐在他的腿上。即便坐著他卻還是高我不少。

垂眸低看我,皮膚好得像上好的瓷器。

我祈求地看他,又晃晃他的手臂。

很少撒嬌,做得很是不熟練。

但好像對他有用。

他無奈:「還知道有我這個人?不舒服的時候怎麼想不起來?」

「沒想不起來,」我說,「就是怕吵到你休息。你白天很忙。」

江欽看我一會,直接下了結論。

「麻煩,下次回家,家里東西全,也有家庭醫生。

「經常胃疼?」

我默默點頭。

「成了,我這段時間正好在面試阿姨。你幫我去嘗嘗哪個更好吃,好好養養。胃疼沒小事兒,你別就想著現在年輕不在乎……」

「怎麼這麼嘮叨。」

江欽被我氣笑:「還是第一次有人嫌我話多。」

于是我就住進了江欽家。

張姨也被他招進來。

江欽給我下通牒,按時吃飯,沒課就過來。

這件事讓他不少朋友都大跌眼鏡,畢竟江欽沒帶人回過家,更遑論還是一個家境差到極點的女大學生。

他家就像私人領地,我在里面局促,卻也自在。

小時候手上的凍瘡與繭也逐漸淡化,手卻依舊粗糙,在燈光下格外明顯。

我養成了涂護手霜的習慣。

他沒辦法忍受自己的人去做服務員,更別說去酒吧唱歌,于是我就辭了這些兼職。

服務員與唱歌本就是為了賺錢的無意義勞動,這恰好給我創造了更多時間去寫小說、去讀幾本早就想讀的書。

我像是終于有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便這空閑得來并不磊落。

也由此,我更近距離地看到了江欽的生活。

我開始慢慢了解他。

他大學就在 SCI 上發過論文,后來更是去國外高校進修 MBA。

金融管理一條龍。

鋼琴會彈一點,小提琴會拉一點,舞會跳一點。

音樂懂一點,電影也懂一點,問起話劇音樂劇,也是都懂一點。

他還會多少東西我也不知道,只看出他這一條路走得簡單又明確。

純粹的精英教育。

早就知道他現在在江氏擔任總經理。

卻也剛了解,上千人的產品線他處理得有條不紊,能力可見一斑。

我幫不了他什麼,他也不需要幫。

有回他喝醉酒,整個人像只慵懶的大貓窩在沙發上,難得瞧著好欺負。

我按張姨之前的方法給他熬了點粥,膽子也大起來。

「為什麼把我帶回家?」

江欽給的答案敷衍又真誠:「見色起意,看著合眼,覺得好奇,跟著省心。」

「你知不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多少人的事壞在枕邊人的身上。

「你知道我不會壞事?」

「瞧著不太聰明,就愛圖個安穩。」

我叫他起來喝粥。

他摩挲著瓷白的勺子,笑著看我的碗。

「你的粥怎麼跟我的不一樣?」

我的里面放了些蝦仁。

我嘆氣:「剛剛太困忘了,準備到一半才想起來你海鮮過敏。蝦仁都加進去了,我就又做了一份。」

江欽眼睛很亮。

大燈沒開,就開了這一隅的燈。

又怕白光讓人清醒,還特意調成色調昏黃的樣子。

「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不知道江欽怎麼突然這麼問。

答道:「半年多。」

江欽低頭喝了一口粥,被酒浸潤的嗓子清明了些:「我媽生我 27 年,都不記得我海鮮過敏。」

他眉宇間難得閃過一絲疲憊。

我們難得聊點健康的話題:「很累嗎?」

他笑笑:「沒辦法,大家都累。你也很辛苦。」

「沒得選。」

「阮瑤以后想做什麼?」

「我想當一名小說作者。」

我以為他會笑。

卻不承想他伸出手:「過來讓我抱抱。」

江欽把我抱在懷里,捏捏我的脖子。

「那你記得首印留 5200 冊,給我個表現的機會。」

我一直以為他身邊不缺女孩,卻不想就我一個。

他聽見我提起還詫異:「就你一個不好?我之前就說過,你是我女朋友。」

心頭狠狠一磕,大腦也不聽話,燃起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他杯子往桌上一放,銀絲眼鏡反光里都是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

聲音不疾不徐,像在說什麼很正常的事。

「我對這方面也不那麼熱衷,有個人合得來的人陪著就很好。不能因為我有錢,你沒錢,就非覺得是我包養你。我有錢多花點也正常。承認你是我女朋友也沒什麼,何必非糟踐成包養,別總看些沒營養的。」

他說完還嚴謹地頓了頓,補充一句。

「如果你要寫這些類型的小說那就另算,總要了解市場行情。」

我沒忍住笑。

無事時,江欽總愛帶我跳傘,帶我蹦極,帶我騎馬。

一項極限運動結束,他總是過來牽我的手。

「這麼厲害,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這種運動。」

「我喜歡,當然喜歡。

我從小心思太重,大腦每分每秒都在精密旋轉。

極限運動給予我一刻的空白。

那瞬間的空白我可以什麼都不想,無比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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