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鉆石碳化成骨灰的方法就是她告訴我的。
得知我的處境后,小倩驚訝地看著熟睡的連淮,「這小孩不會喜歡上你了吧?」
我老臉一紅,磕磕巴巴地說:「沒,不是,你別、別瞎說。」
小倩摸著下巴沉吟,「我看沒準哦。」
說話間,床上的連淮翻了個身。
手在身旁的空位上摸索了一陣,撈到一只枕頭。
他滿足地把枕頭摟進懷里,一條腿夾著,滿足地用臉蹭了蹭,夢囈道:「星星好乖,今天給抱。」
轟隆一道雷劈到我腦子里,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一個字。
小倩一臉看透不說透的姨母笑。
7
博士不愧是博士,點子就是多。
小倩提議幫我把項鏈藏起來,試探連淮發現我不在后的反應,到時就能看到我對他有多重要。
我自己肯定是沒辦法觸碰到項鏈的。
不過大家身為鬼魂,偶爾能夠在人間使一些小小的惡作劇,偷偷藏條項鏈不是件難事。
小倩走到床邊,輕輕按開項鏈的鎖扣,從連淮脖子下抽出來,高興地沖我晃了晃。
銀色素鏈上晃悠著一顆藍色的星星鉆石,在月色下閃著盈盈的光。
夢中的男孩似乎感察到了什麼,不安地皺了皺眉,好像下一秒就要醒來。
我趕緊催促小倩:「要被發現了,快啊,快藏起來。」
「藏哪兒啊?」
我靈機一動,「不如這樣,你干脆把我帶走算了,出去隨便找個火堆把項鏈扔里頭,我們也省去這麼多麻煩了。」
我太想快點解脫了。
8
這種難度超過鬼魂的能力范圍了,小倩愛莫能助。
她幫我把項鏈藏到了窗臺的一只花盆里。
我化回一縷魂魄,鉆進花苞里睡了個香噴噴的覺。
早上連淮的鬧鐘響起,我打著哈欠醒過來。
連淮自出生之日就能看見我,但如果摘下項鏈,他便會喪失這個能力。
我蹺著腿坐在窗臺上,等著瞧他的反應。
連淮睡相不太好,經常不是被子掉就是枕頭掉。
我就昨晚沒管他,他一醒來先打了兩個噴嚏。
然后習慣性地去摸脖子上的項鏈。
空的。
他猛地睜開眼,瞌睡瞬間跑了。
他慌了。
跳下床,把被褥枕頭翻來覆去,桌上的東西全掃落在地,忙上忙下,床底桌腳一一檢查。
一無所獲。
連淮抓了抓頭發,聲線有著不自覺的顫抖。
「星星,別鬧,快出來。」
我沖他招招手,「我在這里。」
可他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屋子被他折騰得一團糟,他媽媽聞聲趕來。
「連淮,你在干什麼!」
連淮就跟沒聽見一樣,焦慮不安,一味瘋狂地找項鏈,他媽媽攔都攔不住。
十八年來片刻不離的貼身物品突然消失,任誰都很難接受吧。
但他的反應也太大了點。
怎麼就跟命沒了似的呢。
我低頭看著掩藏在綠葉間的光芒,心生不忍。
反正又不能真正離開,這樣戲耍他有什麼意思。
嘆了嘆氣,手指輕輕一推,花盆摔落到地上,發出聲響。
連淮猛地抬頭。
他從灑落的土壤里翻出項鏈,用力攥在手心,紅紅的眼尾仿佛受了莫大委屈。
唉。
早知道就不這樣了,搞得像我這把歲數欺負小孩。
我想摸摸他的頭。
發現抬起手都很難夠到他的這一刻,我才深刻體會到,他居然已經這麼高了。
原來,早已不是個小孩子了。
9
連淮把項鏈塞進口袋里,很快收斂好情緒,轉身對一臉擔心的媽媽說:「媽,沒事了,剛在找一個東西。
」
「什麼東西這麼要緊?」他媽媽還是很擔心他的精神狀態。
他答非所問:「媽,你去忙吧,房間我放學回來收拾。」
說完神態自若地走向洗手間。
……
連淮把項鏈放到水龍頭下沖洗。
這可算要了我的命。
要知道,項鏈就是我的本體,所以他對項鏈做什麼,就相當于在對我做。
男孩垂著頭,一言不發。
水流放小,汩汩淌在我身上。
他還捏起毛巾的一角,一點點擦拭。
我站在他后面,雙手抱在胸前,面紅耳赤。
羞恥的聲音從牙關溢出:「連淮,別…… 」
對了,他現在聽不到我任何聲音。
水流澆在項鏈上,我渾身也濕透了。
我身上穿著的藍色連衣裙,還是當年入殮時他爸給我買的。
無論刮風下雨,我只有這一件衣服。
濕答答地貼在身上,可難受了。
我得趕緊脫下來擰一擰。
反正他看不見我,我拉下身后的拉鏈。
裙子的肩帶順勢滑落下來,半掛未掛地耷拉在肩頭,暴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
「這裙子……還真難脫。」
我哼哧哼哧地把手往身后扭,一抬頭,猝不及防地撞進來自鏡子里的凝視。
啊!
這小子,盡不干人事!
是想嚇死鬼嗎?
10
連淮不知什麼時候把項鏈戴回去了。
現在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從鏡子里陰暗莫測地盯著我。
項鏈上的水漬擦干后,我身上也奇跡般一秒速干。
可我的裙子還沒穿回去!
惶恐慌亂中,兩只手掌圈住我的腰,輕輕一帶,讓我坐到了洗手臺上。
我進退兩難。
「星星,耍我?」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睚眥必報?
我拼命往后躲。
可是有什麼用?身后只是一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