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靜了半晌,女太醫又問我:「你知道安王是個怎樣的人嗎?」
我搖搖頭。
在同事們的熱心分享中,我終于搞明白安王的設定了,他是陛下的同母弟,因為陛下尚無妻妾,太后溺愛安王,要陛下封他為皇太弟,而安王最近迷戀上一個青樓女子,為了她以死相逼,故意說自己命不久矣,希望陛下成全。
我們做太醫的,最討厭這種身份高又不肯配合的病人了!
到達寧壽宮時,太后正坐在一旁抹淚,榻上躺著個面色紅潤的大胖子,皇帝站在窗邊,聲音壓得低低的:「若是治不好安王,朕要你們給他陪葬!」
沒想到一上來就見到這麼直白的宮斗,皇帝竟然直接咒親弟弟死!
我一個箭步沖到安王身邊,拉著他的手問:「安王殿下,您介意臣葬在您身邊嗎?地下太黑,臣有點怕……」
安王怒斥我:「你想得美!本王的身邊只能是婉兒!」
我馬上面無表情:「安王殿下,您得了什麼病?」
安王不可思議地問:「你問本王?」
我干咳一聲:「不好意思,您現在有哪里不舒服,臣也好診斷。」
我讓他自由發揮,安王眼珠子一轉,看了他哥一眼,開始胡編亂造:「本王頭痛,痛得頭都快炸了!皇兄,臣弟是不是快死了,既然如此,臣弟想在死前與婉兒度過最后一段日子……」
皇帝神色漠然,太后卻勃然大怒:「什麼頭痛?哀家看你都是打馬球打的!那個陳婉兒不過是個罪臣之女,你要想娶她,除非哀家死了!」
我把情緒激動的安王按回榻上,語調平平地說:「安王殿下,您這是腦膜炎,腦子里可能有水,需要開刀引流。
」
皇帝勾起嘴角,太后倒吸一口涼氣,安王力氣大得我一下子按不住,像砧板上的魚一樣瘋狂掙扎起來:「開刀?不!本王頭不痛了!剛剛搞錯了,現在本王只是腹痛……」
4
聽見「腹痛」兩個字,我的眼睛一亮,打算一雪前恥,連聲問道:「安王殿下,您是不是右下腹隱隱作痛?」
安王下意識地捂住腹部,遲疑地點了點頭:「是……是吧?」
我一下子激動起來:「那您現在是不是惡心想吐,食欲不振?」
太后插嘴道:「是了,這孩子最近什麼都不吃,說什麼絕食明志,哀家看啊,就是挑食,不想吃飯!」
皇帝看向我:「太醫怎麼說?」
我:「royal doctor。」
皇帝:「?」
我連忙改口:「陛下,安王殿下很有可能是急性闌尾炎,要開刀。」
「直接開?」
「臣申請 B 超超之,若有炎,則剖腹切之。」
不顧安王猛然爆發出殺豬般的嚎叫,皇帝拔出一把有我一半身高的長刀遞給我:「沒 B 超,直接剖吧,朕相信你。」
陛下的信任過于沉重,我捧著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陛下,全麻還是半麻?」
「微辣。」
我深呼吸,眼神發直,冠心病發作,提著刀走到安王身邊,握著他的手鼓勵道:「別緊張,池雙,這只是一個小手術而已!」
安王哆嗦地說:「太醫,本王不叫池雙。」
我閉上眼睛,微笑著說:「微臣知道,池雙是微臣的名字。」
安王立刻滾下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表示「我病了,我裝的」。
主打一個叛逆。
我順利拿到任務獎勵,又默默地把刀還給皇帝:「陛下,對得起自己就好,剩下的就交給報應吧。」
就在太后和皇帝收拾收拾準備打孩子的時候,那位罪臣之女陳婉兒突然求見,說自己已經懷了安王的骨肉,懇請陛下成全他們。
陳婉兒身姿窈窕,弱柳扶風,拜見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地捂著小腹。
太醫令為她診斷,發現她確實有孕在身,于是一臉為難地抬起頭看向皇帝。
皇帝不動聲色地一偏頭,示意我上前:「池太醫,你來。」
我來?您就不怕我給你弟媳來個很痛人流?
但該死的任務又來了——揭穿陳婉兒的陰謀,獎勵五十成就點。
什麼意思,陳婉兒的孩子叫陰謀?
陳婉兒往后退了一步,凄然道:「陛下這是不相信妾身嗎?太醫令醫術冠絕天下,難道還證明不了妾身有孕?王爺!您倒是說句話啊!」
安王正縮在墻角瑟瑟發抖:「治了她就不能再治本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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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商業假笑,請陳姑娘伸出右手讓我探脈,豎起中指按在她手腕上的時候,陳婉兒看起來似乎很想說什麼,但她忍住了。
我回憶起太醫令教過我的,滑脈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但是這個陳婉兒,她竟然沒有脈搏!
我的表情越來越震驚,周圍的人也越來越緊張。
我急忙搜「病人沒有脈搏但呼吸正常還能活多久」,百度告訴我可能在幾分鐘到幾小時不等。
陳婉兒毫無所覺,不耐煩地問:「池太醫診出來了嗎,妾身確實是有喜了吧?」
有沒有喜我不知道,但是可能快有喪了。
我急切地大喊:「陳姑娘,快躺下來讓我給你做心肺復蘇!不然你就沒命了啊!」
陳婉兒臉色慢慢陰沉下來:「心肺復蘇?」
我耐心地解釋:「心肺復蘇,是通過胸外按壓、人工呼吸、電擊、除顫等方式來恢復人體的自主循環和自主呼吸,幫助患者生命體征逐漸恢復……」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每說一個字,陳婉兒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當我說到電擊時,她猛然抬眼,露出某種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