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會背叛你,朋友會出賣你,但是銀子不會。
所以我什麼都不喜歡,就喜歡銀子,甚至到了是嗜錢如命的地步。
別的丫鬟主子經常會賞賜一些衣裳首飾,金銀珠寶。
可是金釵自從跟了我這個倒霉主子,賞賜一分沒落下,倒是挨了不少罰,受了許多冷眼。
每次在外頭受了氣,她都會紅著眼眶回來,一邊絮叨我,一邊拼命低頭繡花。
繡了花,換了錢,好給我這個摳門主子買點心吃。
可是現在她死了,偌大的侯府,再也沒人會對我好了。
17
我從包袱里翻出金釵的賣身契,這丫頭今年十八歲了,她老娘替她看好了一門頂好的親事。
是她青梅竹馬的表哥,我特意看過了,小伙子人長得十分俊俏,和金釵很是般配。
本來想過幾天和她說這事情的,嫁妝我都替她準備好了,足足有五百兩銀子。
我想著到時候將銀票用力甩在她面前,讓她知道,她這摳門主子才最大方的人。
給丫鬟準備五百兩銀子的陪嫁,滿京城都沒有比我更闊氣的姨奶奶了。
到時候,這死丫頭臉上,肯定是驚愕,感動,不可置信,手足無措,涕淚交加……
這場面我幻想了無數次,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金釵爹娘都是京城人,為了給娘看病,她自己將自己賣進了侯府。
她爹娘都很疼她,她掛在嘴邊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等我回家了……
雖然現在她死了,但是,就算做了鬼,她也肯定很想家吧。
我得帶她回家。
我站起身,想將包袱放回柜子里,沒想到剛一起身,人就摔到了地上。
坐太久,腿麻了。
「姨奶奶,你怎麼坐地上啊?地上多涼!」
小丫鬟推門進來看到我,小跑著過來扶起我,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她也有些難過:
「金釵姐姐多好的人呀,姨奶奶,府里現在到處都是嚇人的傳言。」
她緊張地左右看了一圈,才俯下身湊在我耳邊小聲說道:
「她們都在說,是珍珠姐姐的鬼魂變成了水鬼,才來害人的。」
「琉璃,還有金釵,都和珍珠吵過架,現在府里啊,所有和珍珠姐姐吵架過的丫鬟都嚇得半死呢!」
18
蘇鈴仗著家里有錢,脾氣不是很好。珍珠也隨了她,一言不合就要同人吵架。
這院里和珍珠鬧過矛盾的丫鬟婆子,多到數不清。
這流言一出來,府里想必人人自危了。
可是,珍珠分明是被厲鬼害死的,那這傳言,會不會是那厲鬼傳出來的?
她的目的,就是攪渾這一攤水,不讓人懷疑到她頭上。
我精神一振,看來這厲鬼也有所忌憚,既然有忌憚,就說明她也是可以對付的。
打發走小丫鬟以后,我跑進小廚房,從里頭順了一把斧頭。
沒有桃木劍,我就自己做一把,金釵不能就這麼一直當倀鬼,她得回家。
我院子里就有不少桃樹,夏日的中午知了叫得人心煩意亂,連最勤快的仆婦都躲到屋里納涼了。
我背著斧頭找了一棵最老的桃樹,這東西好像年份越久越好。
悄悄砍掉一根手腕粗細的樹枝以后,我將樹枝拖到屋里,修修剪剪,勉強做成了兩把手臂長短的桃木劍。
其余的木頭我也沒浪費,都做成了一塊塊令牌,上面還用鮮紅的朱砂畫了一個「誅」
字。
李大娘說倉頡造字,其實不是他造的字,他只是發現了這些文字。
在倉頡發現文字之前,它們就已經存在很久很久了。
文字本身,就具有神力。
我一共做了十二塊桃木牌,將這些牌子和桃木劍拿到院里曬了半天以后,我把它們都綁在了自己身上。
胸前,背后,腰上,小腿,手臂,凡是能綁的地方都給綁了。
全部忙活完以后,我帶著桃木劍找去了江蕙蘭院里。
到時候,這桃木劍和桃木牌,我準備賣她一百兩銀子。
一進院門,我就被震住了。
19
整個院子里貼滿了黃符,樹上掛著八卦銅鏡,門窗上都貼了門神和鐘馗畫像。
所有屋子外都撒了一圈糯米一圈紅豆,江蕙蘭身上的衣服更是彈了密密麻麻的墨斗線,乍一看,像是棋盤成精了。
我默默收回自己懷里的桃木劍,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
就沖江蕙蘭這架勢,厲鬼來了估計也只能望屋興嘆吧。
「胡鬧!這是在干什麼?」
我剛想開口表達自己的敬佩之情,侯爺來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似乎要被江蕙蘭氣抽過去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成何體統?」
「江蕙蘭,你的風雅呢?」
江蕙蘭腦門上還用朱砂點了個紅點,她仰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沈昊:
「侯爺,妾怕~」
這我見猶憐的小白花模樣,一下子就撲滅了沈昊的怒火:
「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府里那些閑言碎語你何必去聽呢?沒得辱沒了你的身份!」
沈昊撕下門上的鐘馗像,他皺了皺眉,朝著身后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今天本侯親自陪著你,放心,有本侯在,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過來!」
「來人,把這些東西都給我撤了!」
還沒等小廝動手,我已經搶先一步撕下另一張門神像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