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剛死兩個月。侯爺就迫不及待娶了繼室。可這繼室的一舉一動,都特別像死去的夫人。
她不吃不喝,還不會出汗。
更可怕的是,自從她進門以后,侯府每天都會死一個人。
很快,活著的妾室,就只剩下了我一個。
1
「夫人,請喝茶~」
我跪坐在地上,雙手捧著沉重的紅木托盤高舉過頭頂。
因為舉的時間太久,手臂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隨著我的抖動,茶水從青花瓷杯中溢出。
溫熱的茶水順著手臂流到了衣服里,但是我依然垂著頭一動不動。
剛剛動了的蘇姨娘因為敬不好茶,被罰扣了兩個月的月錢。
那可是整整二十兩啊!
為了這二十兩銀子,我就算手臂舉廢掉也不能放棄!
茶杯磕在托盤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屋里很安靜,這叮當聲也不知道響了多久,夫人才伸手接過只剩一個碗底的茶杯:
「罷了罷了,起來吧。」
「你們都是伺候侯爺多年的老人了,以后啊,還需要更用心服侍侯爺才是,都退下吧!」
我幾乎是被貼身丫鬟金釵扶著出來的,天本來就熱,我跪了半天,汗干了又濕濕了又干,衣服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十分難受。
「呸!」蘇鈴恨恨地啐了一口,原本嬌媚的臉蛋此刻顯得有些猙獰,「什麼玩意兒!一個窮御史的女兒,也敢上我面前抖威風!」
「笑死人了,還扣了我二十兩月銀,她不會以為這樣就能嚇唬到我吧?」
「區區二十兩銀子,也就是一頓飯錢,猖狂什麼呀!」
我羨慕地看著蘇鈴,雖然同為姨娘,但是我們的身份天差地遠。
做侯爺的姨娘前,我原來是老太太手下的二等丫鬟,而蘇鈴,則是江南富商之女。
「蘇姐姐,我能去你院里吃飯嗎?」
2
「柳妹妹,不如去我屋里用飯吧!」
蘇玲還沒說話,江姨娘江蕙蘭已經迫不及待地接過了話。
她眨巴著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似乎我不答應,她就能哭出來一般。
可惜了,我是女人,這一招對我沒用。
剛才敬茶時,江姨娘假裝體力不支暈了過去,立刻就被夫人身邊的趙媽媽一針給扎醒了。
夫人說江姨娘身體太差,需要好好進補。
然后給她開了一堆牛鞭鹿茸湯,要求她每天都要喝一大鍋。
想到牛鞭和鹿茸的膻味,我忍不住有點反胃。
「噗嗤!」
看到江蕙蘭慘白的臉色,蘇玲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不想摻和到她們倆的斗爭當中,趕忙扯開話題: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新夫人,有點像之前那一位?」
蘇玲詫異地看向我:
「誰?你是說——」
她小心地環顧了一眼四周,確定花園里就我們幾人,才放低音量說道:
「你是說,新夫人趙綺梅,像周音華?」
周音華,是我們府的禁忌。因為她是得了臟病才去世的。
聽說死之前,她下身流血不止,兩腿間長了一個巨大的膿包,腫得褲子都套不上。
而且她死后,尸體腥不可聞,給她凈身的丫鬟,當場就吐了好幾個。
她的喪事辦得極為簡陋,她娘家人還沒趕來,侯府就隨意找了個地方將她草草下葬了,連祖墳都沒入。
她父兄氣勢洶洶地上門質問,后來卻灰頭土臉地走了。
大家都傳言,說是周音華偷漢子太多,才會染上的這臟病。
3
「風太大了,我什麼都沒聽見,我先走了!」
江姨娘驚慌地左右看了一圈,扶著她丫鬟的手走得飛快,淺綠色的裙擺上下翻飛,不一會就不見了蹤跡。
蘇玲瞪了我一眼:
「你不但腦子不好使,眼神也越來越差了!」
說完,她也神色匆匆地走了,很快,偌大的花園里就剩下了我和我丫鬟金釵兩人。
我和金釵面面相覷,金釵嘆了口氣:
「姨娘,你就少說兩句吧。」
我自知失言,訕訕地閉上了嘴巴,但是心里卻忍不住犯嘀咕。
趙琦梅和周音華這麼像,她們都沒看出來嗎?
兩人雖然長相不同,穿衣打扮也不一樣,但是舉手投足間的動作還有神態,幾乎一模一樣。
剛才趙琦梅坐在椅子上時,食指不自覺地在椅子扶手上敲動。
還有她端茶杯時,喜歡蹺起一根小拇指,這些細微的小動作,我只在一個人身上看見過。
那就是先夫人,周音華。
只是侯爺恨周音華入骨,府里敢背后議論這件事的人,通通都被發賣出去了。
「哎,姨娘,你可別再說話了,就是因為你亂說話,侯爺都已經兩個月沒進我們院了。」
金釵上前拉住我的袖子,一路上對著我絮絮叨叨,念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周音華剛生病的時候,府里就流言四起了。
老太君狠狠打了幾個下人,這些閑言碎語才止住了。后來周音華死后,大家都說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我卻不愿意相信她會背著侯爺偷漢子,還能染上臟病。
周音華是江南首富之女,當初成婚時,她的嫁妝在碼頭卸了整整七天都沒搬完。
這麼有錢,偷個男人還能染上臟病?ӳź
我是不信的,當初我因為這事情和江蕙蘭吵起來,沒想到被侯爺聽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