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看著妹妹,總覺得哪里不對。
他好像答應要幫妹妹打棗的,妹妹朝他走來,后面,他就沒印象了。
“哥哥你醒了啊?”
傅容捧著棗往這邊走,見他坐著,賭氣拿一個棗丟他:“什麼人啊,說幫我打棗卻躺地上睡懶覺,睡得豬似的怎麼推都不醒,下次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我睡覺了?”傅宸捂住砸到他脖子又往下滾的大棗,茫然地問。
“你睡沒睡覺你不知道啊?”傅容怪異地看他一眼,跟著炫耀般把竹籃拎到他身前,“看,這都是我自己打的,哥哥咱們走吧,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爹爹該擔心了。”
一副輕松閑適的態度。
傅宸還是想不通自己怎麼會睡著,糊里糊涂站了起來,不知想到什麼,他抬手摸了摸后頸,神色古怪,“怎麼好像被扎了似的。”
傅容在心里罵了許嘉一頓,面上露出疑惑關切,示意哥哥低頭:“給我看看。”
傅宸彎腰。
他頭發束在腦頂,因為練武曬得微黑的脖子上有個難以察覺的紅點,傅容故作驚訝地按了按,“有個小血點,是不是被蟲子咬了啊,哥哥疼不疼?”
傅宸搖搖頭,怕妹妹擔心,打起精神道:“沒事,這種地方被蟲子咬也正常,好了,咱們走吧。”多半是睡得時間太長了,腦袋發沉,所以感覺不對。
他沒有起疑,傅容松了口氣。
徐晉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反正哥哥知道也沒什麼用,不如不說。
“你頭上怎麼有葉子?”一手提著竹籃一手拎竹竿,直起身時,見前面傅容頭發微亂,上面扎了片油綠的棗葉,傅宸納悶問道,跟著又哈哈笑了起來,“真笨,自己打棗也能砸到。
”
傅容心剛提起來就聽他自圓其說,仿佛坐在秋千上高起高落,氣得瞪他:“你還笑,快點幫我把葉子弄下去!”
傅宸先在她后腦勺彈了一下,才把那棗樹葉子拿走了。
傅容仰頭,看見傅宸明朗的笑臉。
心里某處被觸動,傅容跟哥哥撒嬌:“我走不動了,哥哥背我走。”
她也有哥哥,還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傅宸卻一口回絕:“都快嫁人了,你要是跟宣宣一般大,我就背你。”
傅容其實也沒真想讓他背,就是跟他鬧呢,繞到傅宸身后拽著他衣衫,邊走邊抱怨:“大了就不是你妹妹啊,哥哥你不能偏心……”
“好好好,我背你行了吧。”傅宸當她真的走不動了,轉身將手里東西遞給她:“你拿著。”
傅容心里暖暖的,笑得眉眼彎彎:“逗你玩呢,誰要你背,渾身都是汗臭味兒。”
“再臭也是你哥哥。”傅宸沒好氣瞪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傅容從竹籃里拿了兩個棗,擦完之后一個喂到哥哥嘴里,一個自己吃,含糊不清地問他:“將來哥哥娶了嫂子,萬一我們跟嫂子合不來,哥哥向著誰啊?”
傅宸今年十六,根本沒想過婚事,媳婦還沒影兒呢,自然撿妹妹喜歡聽的說:“當然是你們了,誰也沒有親妹妹重要。”
傅容咧嘴笑,笑著笑著想到當初徐晏可能也是這麼哄徐汐的,又不高興了。一會兒是妻子身份,希望丈夫看重自己勝過小姑,一會兒是妹妹身份,擔心哥哥偏幫嫂子冷落她。默默繞了會兒,傅容嘆道:“哥哥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跟嫂子相處的,不讓你為難。”
為何姑嫂就一定要分個高下?和睦相處才好,大家都歡喜。
公平而言,嫂子是要陪哥哥度過一生的人,哥哥理應更看重妻子,至于她們,傅容相信不管她們姐仨誰出了事,哥哥都會站在前面為她們遮風擋雨。
她一本正經,傅宸看她兩眼,納罕問:“無緣無故怎麼說起這個了?”
傅容眨眨眼睛,扯出梁映芳來:“映芳說她有個遠方表妹跟她嫂子不對付,鬧得她哥哥整日愁眉不展,映芳一直怕梁大哥娶個壞嫂子呢,所以姐姐跟梁大哥定了親,映芳高興壞了。”
傅宸腳步慢了下來,認真想了想,笑道:“傻,將來我挑媳婦時,你們陪娘一起把關不就行了,挑跟你們處得來的當嫂子,省著日后鬧別扭。”
這話比前面那句還好聽,傅容高興的同時想起另一件事,忙道:“好,這是你說的,到時候別我們挑好了人,你卻不想娶。”前世哥哥也不知怎麼想的,直到二十四都沒成親,把母親愁壞了,這回可不能再讓哥哥打光棍了,她還想抱小侄子侄女呢。
傅宸笑:“那得看你們給我挑了什麼姑娘,要是個虎背熊腰的母老虎,我寧可不回家了。”
傅容打他胳膊:“誰閑著沒事給你挑母老虎?”
沁人心脾的棗香里,兄妹倆打打鬧鬧地下了山。
回到家,傅容將徐晉的玉佩用帕子包了起來,單獨放在一個小匣子里,鑰匙她自己收著,只等將來有機會還給徐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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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過后,天越來越冷,秋風吹禿樹梢,寒風卷來飛雪,信都城一片蕭條景色。
傅品言十九歲中進士次年外放,升任冀州知府之前,一直在江南轉悠,傅容姐仨算是徹徹底底的江南姑娘。
去年搬到信都,傅宛傅宣適應地都不錯,只有傅容不喜這里的冬天,風冷,偶爾卷著黃沙,院子里也沒有幾樣可看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