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看到她的時候,便會陷進去,所謂一見鐘情,也許熟悉了發現對方不過爾爾,但在最初相遇的那一瞬,眼中只剩對方,魂牽夢縈。
徐晏怔怔地看著那個姑娘。
她很美,比他見過的任何姑娘都美。可徐晏覺得,她身上又有旁的美人身上沒有的東西,如她額間清新脫俗又暗透嫵媚的花鈿,換一個人,都戴不出這種味道,還有她濃密眼睫也無法完全遮掩的水眸,那里面波光流轉,看似嫻靜淡然,又仿佛欲語還休。
她就這樣從他身前經過,始終未看他一眼,淡漠得讓他第一次因哪個姑娘不看他而暗自失望。
看個頭,是,傅家的三姑娘?
徐晏還想追尋小姑娘身影,齊策齊簡傅宸幾乎同時側轉過身,擋住了他視線,齊策緊挨著他,因此先開口:“咱們走吧,好久不曾敘舊了。”
徐晏順勢收心,轉身走了。
到底是郡王府世子,短暫失態已是罕見。
傅宸很快就發現,這位郡王府世子跟他說的話比以前稍微多了些。雖然都是信都城的貴公子,他來得晚,論交情比不上徐晏與齊策之間,徐晏又是那種無需看任何人臉色無需與任何人套近乎的身份,是以對他客氣而疏離。
但傅宸并沒有因這份殊榮高興。
昨天是宛宛被人看上,今天又輪到濃濃了嗎?自家妹妹無人問津他會氣那些人沒有眼光,可妹妹們接連被人盯上,傅宸又有種從小看到大的寶貝要被人搶走了的不快。
他不太熱絡地同三人說話,眼睛瞅著講經院,只盼早點結束,一家人早早回家。
一墻之隔。
講經院中央生了一株足足有四五百年的古槐,枝葉繁茂,亭亭如蓋,講經壇就設在古槐正底下,其實很簡單,一個灰撲撲泛舊的蒲團,只等高僧來坐,旁邊連杯茶水都沒有,但正是這種簡樸自然,才更讓人心靈純凈。
進來之后,傅容本能地尋找郡王妃。
找到了,郡王妃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整排只她一人,正仰頭望樹,不知心想什麼,身后一眾女眷都靜悄悄的,屏氣凝神,瞧見她們這一行人只是微微頷首,沒有出聲寒暄。
傅容突然有些羨慕郡王妃。
天高皇帝遠,別看京城里那麼多王爺王妃,在這信都城,郡王府就是天,郡王妃就是城里最尊貴的女人,沒人敢得罪她,就算是信都王徐耀成,不喜她到每月只逢整日才過去,表面上的敬重也是給她的。
“咱們過去給郡王妃請安吧。”齊老太太輕聲道。
都是官家太太,這些禮數是應當的,喬氏也有拜見郡王妃的資格,便領著三個女兒跟著過去了。
傅容慢慢接近郡王妃,心里是震驚。如果說前世她最恨之人是害死姐姐的齊策,第二恨的就是對她百般欺凌折磨的婆婆,她以為重生再見依然會恨這個女人,可走得近了,瞧見郡王妃偏瘦卻雍容冷艷的臉,傅容竟然沒什麼感覺,平靜如水。
是因為知道,這輩子她再也不會嫁進郡王府,所以郡王妃私底下的偏執無理都跟她無關嗎?
是了,她重生了,有些注定不再相關的人,又何必再執著前世怨恨?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見過郡王妃娘娘。”傅容跟姐妹們一起行禮。
郡 王妃長喬氏兩歲,養尊處優,瞧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此時她端坐著,挨個打量面前四個小姑娘,嘴角難以察覺地往上勾了勾,勉強算是笑了,“好,早就聽聞傅 大人家里有三朵掌上明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跟阿竺都不相上下,回頭得空來我們府上玩,給汐兒做個伴。”
喬氏喜道:“娘娘相邀,是她們姐仨的福氣。”
郡王妃頷首,身旁婢女送上見面禮,昨天傅家人上山她就得了信兒的。
姐妹三人分別得了三對兒翡翠鐲子,質地均勻,艷綠亮澤。
傅容輕輕摩挲手腕上的極品翡翠,只覺得好笑。
真是奇了,前世梁映芳沒邀她來竹林寺,她自然也沒在這兒遇見郡王妃,是明年開春郡王府花宴上初見的,沒想到得的禮卻是一樣的。那時郡王妃身邊的丫鬟說這三對兒鐲子出自同一個翡翠坑,郡王妃特意給她們姐妹留的,傅容只當是客套話,現在看來,確有此事。
郡王妃,挺有心的,正因為這份細膩玲瓏心,后來她想躲懶的小把戲都沒逃過人家法眼,只能任其揉搓調.教。
不為別的,就為了避開這個厲害的婆婆,這輩子她也不能跟徐晏有牽扯啊。
傅容安安靜靜站在姐姐旁邊,聽齊夫人跟郡王妃說話:“娘娘怎麼沒把縣主帶來?”
郡王妃道:“她這幾日犯懶,不愛出門。”
齊夫人馬上說了些小姑娘調理身體的巧方。
傅容心不在焉地聽著,余光里瞥見齊竺滿眼崇拜地望著郡王妃,想到剛剛在外頭聽到的那聲嬌滴滴的“世子哥哥”,心思動了動。
她知道齊竺喜歡徐晏,后來徐晏對她的愛慕昭然若揭,齊竺便默默收了心,還誠心祝福她與徐晏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