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此言差矣,微臣早已向舅父求娶表妹,舅父已經答應了,只等他從邊疆回來便會著手準備兩家親事,我與表妹兩情相悅,又有父母準許,今日所為乃觸景生情,絕不是私定終身,還請王爺慎言。”
衛昭沉著臉維護表妹道,不等宋欽開口,他馬上質問道:“王爺身份尊貴,可微臣有一句話不吐不快,王爺既然在此,為何不現身相見?背地里偷聽旁人說話,實非君子所為。”
宋欽冷笑:“本王先到的,沒有怪罪你們打擾本王雅興,你有什麼資格讓本王出來見你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你們以為本王愿意聽你們卿卿我我污了耳朵?不現身是給景寧侯面子,給他女兒一點臉面,出來見你們,是不想再聽到更多污言穢語。”
他越說越難聽,衛昭臉色鐵青,才要抬腳上前與宋欽理論,唐瑜低著頭扯了下他衣袍,古井無波地道:“表哥,咱們走吧。”
身正不怕影子歪,可今日是他們理虧在前,宋欽只需搬出禮教,就能給他們更多的羞辱,唐瑜不想再聽,而且宋欽是端王,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一旦激怒他,后果更不堪設想。
“走了。”最后叫了衛昭一聲,唐瑜先轉身往來路走。
衛昭呼吸粗重,但他沒有氣到失去理智,按捺下怒火,跟了上去。
宋欽望著唐瑜窈窕冷靜的背影,想到方才她在衛昭面前露出的溫柔羞澀嬌美可人,胸口莫名地一陣堵塞。
他不痛快,說不清為何不痛快。
宋欽只知道,誰讓他不痛快,她也別想好過。
“唐姑娘。”站在原地,宋欽冷冷喊道。
唐瑜腳步一頓,眼睛盯著前方,誰都沒看。
宋欽笑了,對著她明明做錯事卻依然倨傲的背影,淡淡道:“唐姑娘,去年本王將三公主留在王府,心中其實沒底,因為王府沒有女眷,本王有些憂慮三公主的教養,不過今日偶遇,親眼見識到太后口中京城第一閨秀的言行舉止,本王不禁慶幸,早早將三公主接了出來。”
短短一段話,同時否認了唐瑜與太后。
“侮辱太后,其罪當誅!”衛昭忍無可忍,猛地轉身走向宋欽,死死盯著他。
宋欽一動不動,淡漠的神情無聲地蔑視衛昭,不自量力。
衛昭越發憤怒,唐瑜突然跑上來,攔在衛昭身前,平靜地朝宋欽行禮,眼簾低垂:“多謝王爺教誨,唐瑜定當銘記在心,日日自省,終生不忘。只求王爺看在家父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忘記今日所見所聞,免于衛、唐兩家名聲受辱。”
“表妹……”衛昭怒不可揭,看不得她向宋欽服軟。
唐瑜回頭,用眼神警告他。
衛昭從不忍心拂逆她,憤怒地攥緊拳頭,咬咬牙,走到唐瑜身前,朝宋欽跪了下去:“微臣言行有失,求王爺放過我表妹,您有什麼氣盡管朝微臣來,微臣甘愿受罰。”
看著跪在那里的挺拔背影,想到衛昭平生最恨宋欽,唐瑜心疼地閉上眼睛,屈膝也要陪他跪。
宋欽卻在此時揚長而去,面冷如霜。
第10章
宋欽走了。
唐瑜沒有看他離去的身影,上前扶衛昭。
衛昭恨宋欽,但面對唐瑜,想到她剛剛受到的侮辱,衛昭心疼又自責,沉聲認錯,“對不起表妹,是我連累了你。
”都怪他非要帶她過來,不來的話,就不用撞上宋欽那尊瘟神,他受點委屈沒什麼,可是表妹……
扭頭望向宋欽離去的地方,衛昭暗暗發誓,早晚他要讓宋欽跪在表妹面前,為他今日所言賠罪。
“有何連累的,就當遇到一條野犬亂吠,為了幾聲狗吠鉆牛角尖懲罰自己,那是蠢人所為。”看出他眼里的恨,唐瑜更替衛昭難受,彎腰替他拍衣擺上的灰土。衛昭受寵若驚,連忙避開自己胡亂拍了兩下,“我自己來!”
瞬間就從滿腹仇恨的御前侍衛變回了在樹上刻字的傻傻癡情郎。
唐瑜忍不住笑了,更喜歡看到衛昭大大咧咧的,不為煩事所擾。
衛昭見她似乎真的沒把宋欽的話放在心上,心里好受不少,瞅瞅那棵姻緣樹,嘆道:“我去劃掉那些字。”他怕宋欽將此事傳出去,有人過來尋找字跡,落實了他與表妹的“私定終身”。
唐瑜苦笑著叫住他,“別劃了,真有人找來,你劃掉就表示做賊心虛,人家照樣有話說。”
劃掉于事無補,反而浪費了衛昭一片深情,辜負了這棵桃花爛漫的姻緣樹,左右上面沒有指名道姓,不論外面怎麼傳,她與表哥不承認就是。
“走吧。”最后看眼姻緣樹,唐瑜再次轉身。
衛昭都聽她的,默默跟了上去。
人都走了,這片桃樹林里再次恢復了寧靜,風吹過,早開的桃花花瓣輕輕落了下來,滿地繽紛。不知過了多久,那道墨色身影再次打破了此地的寂靜,黑靴踩著零零散散的桃花,一步一步走到了姻緣樹前。
“表妹,等你及笄,嫁我可好?”
“好。”
宋欽盯著那個秀氣的“好”字,眼前再次浮現小姑娘的如花笑靨,柔聲細語。在衛昭面前,她是羞澀嬌俏的表妹,在侄女面前,她是溫柔善良的瑜姐姐,只有到了他跟前,她才會變成一塊兒木頭,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