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青淵,你方才是真的想殺了本宮,只是為了一個卑賤的奴隸。」
我一字一句,用著最為平靜的語氣陳述。
宋宛宛此時身份未明,依舊只是我公主府上的一個婢子。
可眾目睽睽之下,凌青淵卻為了一個婢子試圖傷我。
對上我視線時,凌青淵卻陡然慌了神:「我沒有——」
可這樣的辯解實在過于蒼白無力。
他抿了抿唇,沉默著低下頭一言不發。
最后只低低開口:「是你欺人在先。」
我被氣笑。
10
我吩咐人把宋宛宛送到將軍府后就轉身離開。
可我忘了還有一個景夙。
「國師大人可還有事?」
我看著不遠不近跟在我身后的景夙,笑意不及眼底。
「那褚岐心懷不軌且處處隱瞞,殿下當離他遠些。」
景夙頓了頓,又看了眼我身邊跟著的侍女。
我假裝沒看到:「國師大人有話直說便是。」
于是景夙只稍稍猶豫了一瞬,便低聲問我:「殿下左肩后可有一點紅痣?」
我臉上的笑容一滯,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國師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此事是我唐突,」景夙向我行大禮,語氣卻異常認真:「但事關國運,還望殿下如實告知。」
國運?
我想起上輩子的景夙便是差不多這個時候算出宋宛宛有著「天凰之命」,又在一個月后的祭祀大典上宣布了這件事。
我原本不想回答。
可沒想在對上景夙那雙眼睛后,一句「是」已經脫口而出。
反應過來著了道的我瞬間臉色鐵青。
「放肆!」
而景夙卻是愣愣地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悄然紅了耳根。
他掩飾似的丟了一句「改日在下定當親自賠罪」
后就匆匆離開。
仿佛身后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
而我看著景夙明顯異樣的反應,先前那種被壓抑的不對勁又重新冒了出來。
心底隱隱有個大膽的猜測——
我既能夠死而復生,那其他人呢?
11
幾日后,褚岐還是被送到了我公主府。
但與上輩子不同,這輩子他來時身上沒一塊好肉。
唯獨那張臉倒是一點傷都不曾有。
據說是有心之人借著他隱瞞武功這件事大做文章。
不過看在我的面子上,父皇也只是不痛不癢地罰了褚岐幾棍子。
至于他身上的傷為何這看起來如此嚴重,我也懶得去深究。
褚岐被送來時,我正被幾個面首服侍著吃茶聽曲。
他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收斂,最后面無表情地盯著我身邊這幾個面首。
眸色陰沉沉的,像是在看著死人。
卻在我看過來時,又恢復成先前溫潤含笑的模樣。
我沒留下褚岐,而是讓人送了回去。
理由是,嫌他如今太丑。
褚岐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而后就是徹底的慌亂。
「殿下,奴會養好的。」
他半跪在我面前,語氣近乎央求:「絕對不會留下一點傷疤的。」
我沒理會,卻在當天晚上做了一場夢。
夢里的宋宛宛被囚于陰暗潮濕的水牢之中,四肢俱斷,血肉外翻處爬出了蛆蟲。
她瞪著出口的方向,眼底有著深深的恐懼。
尤其是在聽到動靜時,宋宛宛渾身顫抖得厲害。
直到一道聲音自門口響起:
「看來今天是輪到我了。」
「殿下是做噩夢了麼?」
耳邊傳來的輕柔聲音和夢境里的那道聲音重疊了起來。
我感受到有人的手指撫過我眉心,帶著某種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
卻又不敢多觸碰。
他又輕嘆:「那些人伺候不好殿下的。」
隨著那人的靠近,我隱約聞到了空氣里彌漫著血腥與皂角混合的氣味。
我想睜開眼,卻很快就又陷入了昏睡中。
第二日,府上管事稟告昨日伺候我的面首皆被人斷了手殺了。
尤其是臉都被劃得瞧不出原本的模樣來。
我讓人安置好那些人的家人后,轉頭又尋了一些面首進公主府。
新來的面首里有一人模樣脾性都極其合我心意。
于是我便常常喚他在身邊伺候。
直到凌青淵上公主府,眼眶通紅地質問我:
「你為何燒了這些東西?」
他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已經被燒得焦黑的小木馬。
——那是我親手雕刻的,準備送給凌青淵的生辰禮物。
12
宋宛宛被我送到了將軍府。
當日宮內發生的事也早有人告知了將軍府。
凌大將軍聽到凌青淵為了一個小小的洗腳婢和我鬧翻時氣得半死。
因此宋宛宛到將軍府時非但沒有得到她上輩子以安康公主身份入府時的尊貴待遇,甚至都不如在公主府。
可她有凌青淵護著。
將軍夫人心里恨她狐媚惑主,原本想尋個借口將她發賣。
結果隔天凌大將軍就被召入宮,回來后整個將軍府對宋宛宛的態度都尊敬了不少。
于是我便知曉宮里那位對宋宛宛有多看重了。
哪怕此時他還沒有完全確定宋宛宛的身份。
反倒是凌青淵開始對宋宛宛忽冷忽熱,叫人摸不著頭腦。
聽到這消息時,我只詫異了一瞬。
然后便叫人把先前凌青淵送我的東西都拿出府燒了。
連帶著我給凌青淵準備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