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出于好玩用腐尸養了些血蠅蠱。
數千只蠅蟲入了甕,開蓋時只活下雌雄兩對。
并不致命,只是見到傷口就會往皮肉里鉆。
血蠅蠱以血為食,順著血管游走全身。
蠅蟲雖不起眼,但繁殖力極強。
一只雌蠅每次約產卵一百到一百五十顆。
長速也遠超其他蟲類。
卵一日成蛆。
蛆七日成蛹。
蛹五日成蠅。
最遲兩周,幼蟲就會完全孵化。
繼續繁衍,周而復始。
齊姍不是很喜歡把別人比作蛆蟲嗎?
那就嘗嘗什麼叫作真正地與蛆蟲共生吧。
我沒有理會齊姍的挑釁,只微微一笑:
「你以后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千萬不要輕易受傷流血呀,不然——
「會流出了不得的東西呢。」
齊姍困惑地看了我一眼,翻了個白眼:「神經病!」
說罷踩著古馳的小白鞋,揚長而去。
我看著她趾高氣揚的背影,瞇了瞇眼。
這是第一個。
6
盛培的宿舍是雙人間,內部配置豪華。
兩張大床并排,被白色的床頭柜隔開。
跟普通高中一間宿舍睡八個人的住宿條件相比,優越很多。
然而此刻,我看著自己的床鋪皺起眉頭。
早上離開時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被扯散,枕頭和被褥濕答答地往下滴水。
原本掛在衣柜里的衣服被胡亂丟在地上。
印花的睡裙清晰印出數枚紋路不同的腳印。
我書桌上帶鎖的抽屜被砸壞,小心存放在里面的銅鈴被丟到地上,滾了一地灰。
攤開的筆記本上寫滿「賤人」「該死」「臭蟲」等污穢字眼。
我 蹲下身,撿起銅鈴擦拭干凈。
從書包里取出一截干凈的紅繩,重新系在腳腕上。
室友戰戰兢兢,遞過來一套白色的睡裙。
「陳婉,你……你先將就穿這套吧。」
她眼神躲閃,聲音發顫,心虛地不敢看我。
我頓了頓,伸手接過她手里的衣裙。
身上的衣衫在中午被齊姍弄臟,不管她有什麼目的,我眼下的確需要一件干凈的衣裳。
我在衛生間將睡裙換上。
睡裙潔白,質地垂順,我翻了翻吊牌。
還是件名牌。
我走出衛生間。
室友白著臉哆哆嗦嗦:「陳婉,宿管阿姨有事找你,讓你下去找她。」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脖子一縮,訥訥地垂下頭,絞著手指不再言語。
我熟練地將披散的長發編成兩根麻花辮垂在身前。
隨后不急不躁地解開書包,從內側夾層取出一條細細的銀色手鏈,仔細纏在手腕上。
室友的視線頻頻望向門口,聲音有些焦急:
「陳婉,你快去吧,讓宿管阿姨等久了就不好了。」
我挑了挑眉,站起身向外面走。
經過書桌時,手不動聲色地拂過室友的水杯。
妹妹的銀鏈撞擊在透明的水杯上,發出一聲清冷冷的響。
我回頭看了一眼,她正低著頭忙著發短信,并沒有注意到。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
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明哲保身我可以理解。
見義勇為我并不強求。
但既然選擇親手將朋友推下懸崖,就不要再做出一副受人脅迫楚楚可憐的模樣了。
你是加害者,不是受害者。
既然有眼無珠,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那這雙眼睛,也就別再要了吧。
7
我赤腳走下樓。
經過宿管房間時,腳步不停。
我心知肚明,宿管只是個幌子,真正等我的人在外面。
我赤著腳踩在地上,一路穿過宿舍區,徑直走到空曠的操場。
校區靠山而建,環境清幽,操場緊鄰樹木茂密的后山。
偌大的操場只在入口處設有幾盞路燈,大部分區域都隱藏在黑暗之中。
今夜星光黯淡,夜風吹過密林,樹葉簌簌作響。
我剛站定,入口處陸續走進幾個人。
操場大片的陰影處,也有人踱步而出。
我數了數。
來人一共有七個。
每個人都穿著校服,臉上戴著一只動物面具。
老鼠,兔子,羚羊,猴子,鬣狗,野豬。
只除了為首那人。
他戴著一只笑容詭異的小丑。
血紅色的嘴咧到耳邊。
黑黢黢的夜里,白色面具上的血盆大口,瞧著格外瘆人。
他手里拿著一張輕弓,從背后抽出一支沒有箭頭的木箭。
箭頭部分被一個小小的紅色布包包裹著。
他胳膊平伸,拉弓搭箭,木箭徑直朝我面門而來。
我靈活地一個縱躍,閃身避開。
紅色布包射到墻面上,粉塵散開,墻上留下一個圓形的紅色印記。
是用作標記的碳粉!
我想起妹妹遍布全身的圓形青紫印記,恍然大悟。
這群小畜生!
那人輕笑一聲,語氣玩味 :
「長進了,回家一趟,身手更靈活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多久。」
他揚了揚手。
其余六人也分別端起輕弓,瞄準我。
紅橙黃綠青藍紫。
每個人的箭頭部分都被不同顏色的碳粉包裹。
「老規矩,天亮之前誰射中的多,誰就能拿到最后的獎金。
「今晚我做主再添三十萬,贏得人拿走一百萬,人嘛……也歸他。」
鬣狗興奮道:「老大,這次是獨享嗎?上次人太多,我還沒玩夠就到時間了。
」
戴小丑面具的人語調殘忍又亢奮:「只要你能贏,隨你玩多久。」
其余幾人頓時發出野獸一樣興奮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