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不知道趙絲蘊差點就成為她的媳婦兒了。
看著臺上她恬靜的笑容,我忽然想起其實我第一次聽見趙絲蘊這個名字并不是在蘇昕那里。
大概是在我升高二的那個暑假,打球回來經過院子時看見堂哥站在一棵樹下打電話,我不知道對面的那個人是誰,但我猜那個人一定是在撒嬌。
那是我第一次見堂哥那麼溫柔耐心地哄著一個人,他說:
「趙絲蘊,你要乖一點,我會等你的。」
我想,她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我認識她比她認識我要早許多許多年了。
窗外又在飄雪了,白茫茫的,就像那年冬天我失約的那個紀念日。即使我知道蘇昕是在裝病,依然選擇留在她身邊。
或許,我一輩子都將無法釋懷,那晚蘇昕拿我手機給絲蘊發微信時,我猶豫了一下卻沒有阻止,而是放任她發送了一條:
「我們不合適,分手吧。」
番外2——宋西珩
我后悔的事不多,但那三通我沒接到的電話,卻能讓我記一輩子,很久之后我依舊在想,如果當初我接到了她的電話,是不是我們就不會錯過那麼多年。
當初只給她留下一個號碼不是怕她過多打擾我,而是怕我克制不住自己,所以只留下一個只能單方面聯系的方式,畢竟,她一定也是瞞著她的父母給我打電話,不然也不會每次的來電顯示號碼都不一樣。
可很奇怪,我可以精準地猜出哪通電話是她打來的。
失去她的消息后我曾去過她的城市無數次,可再也找不到她了,我敲響那扇門,露出一張陌生的臉,他說原來的住戶搬走了,很突然,一夜之間一家人全搬了,只留下窗臺上一盆快要死掉的梔子花。
我將那盆梔子帶走了。
畢業后,我來到了這座城市,幻想著有一天她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然后調皮地叫我一聲:
「宋西珩。」
可是沒有,那種等不到的絕望差點將我吞噬,直到那年我出差經過周序的大學準備看看他時,重新遇見了她。
但她不記得我了,她出過車禍。
那一刻我覺得什麼都不重要,她能活下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她好像變乖了,又或者說好像不太有安全感,我向曾經的一個學妹兼現在的同事請教過許多關于追女孩子的技巧,后來一個都沒用上,我想還是真心最好。
或許她不會知道,我比她還要沒安全感。
知道她是周序前女友時,我從沒怪過她,我只有對自己滿滿的憤怒和對她的心疼。
我一直知道周序喜歡蘇昕,對蘇昕最好,即使后來他才發現那并不是喜歡,但并不妨礙他一定會讓絲蘊受到委屈。
其實對于她失憶這件事,我雖然希望她能想起來,但并不執著,只是覺得那段鮮活的日子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實在有些遺憾。
幸運的是,她想起來了。
當我接到那通電話后聽見對面微弱的嗚咽聲,心臟都在顫抖,恨不得立刻飛回去抱抱她,事實上我的確這樣做了,第一次早退回家,只為抱抱她。
她說:「原來這麼多年你的號碼一直沒有換呀?」
我「嗯」了一聲。
我怕換了她就找不到我了。
求婚求得雖然有些倉促,但那只戒指其實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準備好了,那大概是和她通的最后一次電話。
電話里,她的聲音軟糯又清脆:
「宋西珩,你不許談戀愛,要等我長大。」
「好。」
「等我一畢業你就要向我求婚。」
「好。」
「你要早點準備好戒指。」
「好。」
「你怎麼什麼都說好呀?」
「絲蘊,你知道的,我拒絕不了你。」
結婚那天她很漂亮,實際上她的五官并不出眾,但組合在一起很舒服,在我心里就是誰也比不上的。
親吻她的時候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場景,溫柔的日落撒在她白色的連衣裙上,她舉著吃得只剩半支的冰淇淋呆呆地看著我,嘴角還有點點奶油,然后直愣愣喊了聲:
「宋西珩。」
許是從那一聲開始,此后的每一聲「宋西珩」都讓我不斷淪陷。
我想她一定不知道,在失去她消息之后的很多年,我一直慶幸于自己打電話有錄音的習慣,所以才能在她不見的日子里靠著她的聲音勉強度日。
我就像上癮一般,一遍遍聽著錄音里她說的每一句話,直到后來即使不聽也可以準確地說出哪一天她說了哪一句話。
「宋西珩,這次我數學考全校第一。」
「這道題我不會宋西珩,我讀給你聽……」
「宋西珩,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呀?」
「我還有一年半就畢業啦!」
「宋西珩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不然,不然……」
我笑:「不然怎麼樣?」
「不然我哭給你看!」
好,我等你,會一直等你。
-番外完-
平生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