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亂地和他拉開距離。
「沒事,死不了。」
他迅速給槍上膛,然后看了一眼四周,朝著四點鐘方向開了一槍。
攝像頭頃刻破碎。
20
一路上都是尸體和血。
在看見小門時,我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終于,絕處逢生。
我加快了腳步。
忽然,只聽見「嘭」的一聲。
是子彈打中血肉的聲音。
我頓住了腳步,艱難地回頭。
鮮血從他的胸口處潺潺涌出。
血色將他的白襯衣染紅。
他順著墻壁往下倒,最后坐到了地上。
可仍然撐著,給槍上膛,然后瞄準,往那邊開了一槍。
「嘭!」
一個人從樓上翻滾了下來。
他喘著粗氣,抬起眼眸,看向依然站在原地的我:
「給你弄了個新身份,出了門口,有人送你去明城。」
「那邊車子房子都給你安頓好了,給你留了點錢,省著點花。」
「畢竟曾經也是我的人。」
他緩了口氣,揚起笑:「到了那邊開心點。」
后面有槍響和腳步聲逼近。
他重新拿起槍,上膛,胸膛上下起伏著,朝我道:「行了,走吧。」
又一聲槍響,子彈從我的身邊擦過。
我的眼淚簌簌往下,機械地扭頭要跑。
就在我剛跑出兩步的時候,忽然聽見后面的人喊我:
「乖乖。」
我回頭。
他的唇角彎起笑,語氣里泄了幾分的虛弱,卻仍看著我身上紫色的裙子,緩聲道:「今天很漂亮。」
我的眼淚爭先恐后地往下掉,怔怔地看著他,幾乎忘了反應。
突然,又一顆子彈正中他的腹部,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
「賀亦行!」
我踉蹌地抬腳想朝他沖過去。
身后有兩個人沖過來拉住了我,語氣急迫:「沒時間了,明小姐,車在外面了,快走吧。
」
鮮血從他的嘴角涌出。
他依舊抬不起力氣去擦了,只是努力地揚起笑,望著我。
這個別人眼中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黑幫大佬,這個向來不屑于說情愛的人。
眼眶泛紅,熱淚滾落,朝我道:
「乖乖。」
「我愛你。」
就在我掙扎之際,身后的人突然出手將我敲暈,將我帶上了車。
……
渡口早已有人接應。
陰沉的天色漸漸褪去,厚重的云層與帶著輕微血腥味的風相碰的那一刻,光從云層的縫隙中傾瀉而下,落在了船上的所有人身上。
我在昏睡中,迎來了心心念念的新生。
21
我一直不愿意承認,我對于賀亦行是特別的。
可我又無法解釋。
為什麼只有我能進入他的別墅?
為什麼只有我能陪他出席宴會?
為什麼只有我能對他發脾氣?
又為什麼,明知道我在裝,他卻不拆穿?
……
太多太多,我都選擇晚.晚.吖性忽視。
因為,他是反派。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反派不可能動真感情,我要理智,我要清醒,我不能陷進去。
他對你好,只是因為你是困頓前期唯一對他好的人,小小的報恩罷了。
一旦觸碰到了他真正的利益,他還是會眼都不眨地朝你開槍。
我秉持著這樣的信念陪了他八年。
可是。
我卻在他死亡的前一刻,聽見了他滾燙的心意。
明明是如此可怖血腥又讓人刻骨銘心的場面,可我在那之后,沒有做過任何關于他的夢。
只是,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見枕頭染上了濕意。
我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將被子疊好,將枕頭拿出去曬。
明城的天氣向來很好。
我看著陽光落在枕頭上,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一個混蛋。
連夢里都不來看我。
22
在賀亦行為我寫的經歷里,我是個平安健康長大的女孩子,半生順遂如意。
我的鄰居是個很慈祥的老太太。
她是個哲學教授,在附近的一所大學里教書。
她坐著搖椅,在陽光下曬太陽時,我第一次和她談起自己的事。
我說我遇到了一個很愛我的人,但是我辜負了他。
「親愛的,不要感到自責,也不要被這段感情困住,總有一天你會逃出這份感情,看見新的風景,遇見新的人,你會重新聽見心臟與靈魂的共鳴……」
我看著她,眼淚忽然簌簌而下,嘴角狼狽地彎出笑,打斷她道:「不會了,史密斯太太,不會了。」
「我很想他,非常非常。」
老太太手忙腳亂地替我擦眼淚。
可越擦越掉,心口泛起巨大的疼痛。
我在每個日日夜夜都想著如何活下去,如何拿到一個新的身份,如何開始新的生活。
我無數次用最壞的惡意揣測他,無數次認為反派沒有感情,無數次告訴自己,我要離開這里。
陽光的光暈落在我的發間,樹木長出了嫩綠色的芽,泛藍的天際里,遠方的白鳥正在空中散漫地盤旋。
賀亦行。
我們一起走過八年。
在這個萬物復蘇的季節里,我終于知道我愛你。
【正文完】
番外·賀亦行視角
即使身中三槍,但是在醫院的緊急救治下,他還是撿回了一條命。
這意味著,他接下來,要經受更殘酷的刑罰。
那些他曾經對江致做過的,都被千倍百倍地奉還回來。
他反抗不了。
因為他知道,他們是主角。
在遇到許乘月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她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這里所有的故事,都是有既定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