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將有一出兄弟鬩墻的好戲。」
如今的他,在族人眼里,大概是一塊扶不上墻的爛泥巴。
家中若無能人,他尚可暫居其位。可現在,已有人呈取而代之之勢。
太子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悠悠飲茶,而后說道:「拭目以待。」
「我要親自去一趟邊城。」
聽到我的話,太子眼底有幾分驚訝,「孤派去的人,你還不放心嗎?」
「有些事,總要親自去查證才會心中有譜,他的母親還在苦苦等待一個真相。若陛下問起,便說我突遭和離,郁郁寡歡,離京散心。」
太子面上浮過了然之色。
9
楚湘儀和我一起前往了邊城。
明月樓的花魁、周泊序的外室, 這些身份都將隨著那句落水身故,徹底消失。
那場戰事早已結束,這片土地也恢復了生機,邊城百姓們也漸漸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我們隱藏了身份,在小鎮上開了一間尋常茶舍,雖簡陋了些,但是供人歇腳已然足夠。
她泡茶功夫極好,飲者接連贊嘆。
只是她容貌太美,過路人總是驚嘆不已。
即使荊釵布裙,也難掩殊色。
后來為了避免惹人注意,她只好以輕紗覆面。
南來北往,皆在茶舍處歇腳,閑談之中,也能得知不少消息。
隨我出京的暗衛們,也扮作尋常人等,各自打探。
來這里之前,太子已經提供了不少線索,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證據,逐一驗證。
那年的凈月峽谷,并非全軍覆沒,仍有幸存者。
我要將他心甘情愿地帶回京都,當堂作證。
我在邊城住了整整一年。
起初見到我的時候,那人是逃避的,更是畏懼的。
他跟在陸弦清身邊多年,識得我。
一開始避而不見,只說是我找錯了人。
可我日日登門,他也適應了我這般堅持。
他竟想趁機私自逃走。
我早已料到,派人攔截。
后來,我將陸家老夫人的近況一一說與他聽,在他得知陸家老夫人變賣田產,接濟那些已故將士的家人時,眼中似有動容,語氣哽咽,他自責于過往的自私怯懦……
我承諾護他周全,絕不讓他有后顧之憂。
他愿意和我一起回京。
見多了京中的繁文縟節以及人心算計,倒覺得此處民風淳樸、生活簡單,不必懸著一顆心過日子。
這一年間,京中發生了不少大事。
太子命人送來消息,周見殊在朝中立下大功,而周泊序數度忤逆定國公,定國公已經向陛下上奏,自陳世子失德無能,不堪大任,請求改立嫡次子周見殊為世子。
他這個天之驕子,終是要跌下云端了。
將他在意的東西逐一剝奪,對他而言,才是最痛苦的。
這只是開始。
真正的打擊在后面。
而我,也該回京了。
茶舍的門緩緩關上,楚湘儀的臉上流露出不舍之意。
我知道她在留戀什麼,京都錦繡成堆,卻難以肆意而活。邊城簡陋,卻得恣意灑脫。
「待眼前的大事解決,可以再回來。」
她點了點頭。
10
路途遙遠,占了不少時間。
剛入城,便得知周泊序在酒樓喝了個爛醉,竟與人起了爭執,動起手來。
對方人多勢眾,他并沒有占到便宜。
有人譏諷道:「你還以為你是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世子呢?定國公府的爵位可與你沒有半分干系了,日后你還得仰人鼻息過日子,有這飲酒的功夫,還不如回去好好巴結討好你的好兄弟呢,沒準日后他還能多賞你一口飯吃。
」
眾人聞聲,哄笑一團。
他受不住這樣的話。
可如今,他受不住也得受。
我站在人群之外,看見過往之人對他指指點點。
他發絲自鬢角垂下幾縷,眼眶通紅,目 光中盡是攝人的冷意,臉上還多處掛著傷,嘴角隱有血痕,眼角皆是青紫。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視線緊緊鎖定著我,眸光復雜,一片晦暗。
他的前半生太過順遂,太過得意了,如今只是失了世子位,便覺得頭頂的天都要塌了……
可是,比這更煎熬的還在后面呢。
我轉身離開,不再浪費半分情緒。
我回來后,稍作休整,便直奔東宮。
太子見我來了,緩聲道:「如此胸有成竹,看來萬事俱備了。」
我應聲道:「只欠東風了。」
他略一挑眉,似有疑惑。
我端起杯中茶水,潤了潤嗓子,清聲道:「證人和證據都找到了,可是如今需得有一合適人選,不懼帝王之怒,以身赴險,重提舊案。」
若我未曾二嫁,我當是最合適的人選,可如今,我的身份并不合適,我去提,反而會弄巧成拙。
太子沉思片刻,低聲道:「陸老夫人。」
是的,他與我想在同一處了。
如今能名正言順為他申冤的,也只有那暮年喪子的老夫人。
可重提此事,便是將傷疤再度揭開,我在思考著該如何開口。
太子似乎知道我因何猶豫,便沉聲道:「或許,她比我們更想看到真相和公道。」
我親自去見了老夫人,當初的高門府邸,在那一夕禍事后,被盡數罰沒。
大廈已傾,門前冷落。
陸家那些旁支親戚已然疏遠,她也就搬進了現在的偏僻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