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序身邊那個溫柔小意的外室跑了。他瘋了一般地沖進了郡主府,毀了我的生辰宴,用長劍指著我。他怪我嫉妒成性,不能容人。
他說:「即便你逼走了她,我也不會回頭看你一眼,你永遠別想從她手里贏回我。」
我笑他一廂情愿、自以為是。
后來,他看到了我身旁那垂首侍立的外室美人兒時,滿目詫然。
我緩緩道:「她是我的人。」
1
周泊序千嬌萬寵的美人兒外室在三天前失蹤了,自此杳無音訊。
轉眼間,這個消息傳遍了京都。
自然,這有我的手筆。
「如今滿京都的人都在嘲笑世子,說他的外室卷著錢財跟人跑了,他如今是遭了報應了呢。」婢女低聲打趣著他。
我翻了翻手中的賓客單子,不置可否。
宮中要為我大肆操辦生辰宴,各府早已提前把禮物送過來了。
生辰之日,隆重異常。
可惜來了個不速之客,透著狼狽。
周泊序怒氣沖沖地將小廝踹翻在地,手中長劍徑直對著我,厲聲質問道:「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乖乖把她送回來,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我故作委屈道:「你竟為了一個外室,不惜對我這個正妻拔劍相向,全然不顧多年夫妻情分,實在叫人寒心……」
可這還不夠,眾目睽睽之下,我向前走了一步,抵上他的劍尖,若他再用力一分,這利刃便會刺破我的衣衫,直逼血肉。
「你若真覺得是我,那便刺過來吧。」我的目光直視著他。
他眼底透著烏青,一路風塵仆仆。
京中內外,他都翻了個底朝天,可是都沒能找出楚湘儀。
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無人知曉去向。
眾人都說的是她卷了錢財和相好的跑了,可他不信這套說辭,只一味地認為是我嫉妒心作祟,藏了她、害了她或者逼走了她。
這一刻,他的忍耐值似乎達到了頂峰,眼中泛著紅血絲,透著厭惡,可轉身,他手中長劍砰然落地。
我知道,他不敢。
離開前,他湊近我,緊緊扣住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說:「方歲晚,即便沒了湘儀,你這一生,也不會再得到我的愛,更不會從她手中贏回我的心。」
他拂袖而去,徒留一片狼藉。
我配合著落下一滴淚。
在座之人皆是世家權貴,此刻面面相覷,相繼告辭離去。
那些貴女們眼底閃過幾分憐憫與同情,憐憫我不得夫君愛重,與他刀劍相向,同情我與他分府而居,形單影只。
他的話,若對有情人,自是最大的詛咒。
可是,我是無情人。
我不愛他。
或許,這數年來,我偽裝得太好,讓他都信了。
待眾人散盡,太子緩步走到我的身旁,取出手帕遞給了我,「這場戲,算是做足了。」
太子點到為止,并不多言。
是啊,這一場夫妻反目、拔劍相向的戲,的確做足了。
今日之后,宮內宮外,無人不知這場鬧劇。
2
楚湘儀并 不簡單,是當年明月樓的花魁。
當日一舞,可令朱雀街萬人空巷。
周泊序在眾人面前接住她拋下的繡球,他們在明月樓上互許終身,天地為鑒,世人為證。
出身高門的世家子甘愿為了出身風塵的花魁,一擲萬金,為她贖身,成為了傳遍京都的風月佳話。
那天,正是他與我賭氣的時候。
他在明月樓上喝得醉醺醺地跑回來,他手指著我,嗤笑道:「方歲晚,我在教你規矩,即便你與我一樣有著尊貴的身份和顯赫的家世,可你身為女子,便沒有男子這樣任性的資格,我不喜你,你便只能獨守空閨、備受冷落,可是我除你之外,還可有萬千選擇。」
「即便你是郡主,也越不過綱常倫理,夫為妻綱,你惹怒了我,自然要接受教訓。」
他洋洋得意地與我說著這些,想從我臉上看到悲痛與落寞。
后來,定國公得知此事,要懲戒于他。
可周泊序在祠堂前,大笑出聲,甘愿承受家法四十杖,也要迎那個女子進門。
他被人抬下去的時候,挑釁地看著我。
他在外面為她置辦了宅子,過起了平常夫妻的日子。
人人都知道了定國公世子厭惡云安郡主,成婚不足半年,便養了一個外室。
從那以后,他便很少回來了。
世家宴會上,隨他出行的從來都是楚湘儀。
即便那些世家夫人都不喜歡她,可他仍然要把她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
將軍府的庶子言語間調戲了她,他為了她大打出手,將那庶子打得躺了三個月。
年節時,他絲毫不顧及我的顏面,將她帶到了府中。
他是故意的。
他想要看到我失落或者嫉妒的神情。
可我站在眾人視線之中,言笑晏晏,端莊得體,扮演著公府長媳的角色。
京中世家都知道周泊序冷落我厭惡我,卻不知他曾三度求娶,我兩度拒婚。
第三次乃是帝王賜婚,我無力拒絕。
我與他結怨在很早之前。
我十四歲時,隱匿身份,跟隨兄長游歷漠北。
在寧遠城的圍場上遇見了一個錦衣少年,他昂著頭,揮著馬鞭,可出口便是:「女子便該好好在宅院里繡花,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彎弓騎射也不是你們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