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凄慘的叫聲嚇得眾人面面相覷,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有聰明的宮女立刻打來一桶水,直接往寧妃身上澆上去。
希望能減輕她的痛楚。
怎料水潑上去的剎那,寧妃的身體反而像是瞬間燒熟。
外面的皮膚迅速腐化,除了臉,其他地方只有血肉模糊的潰爛。
最終,只剩下一具被燒去皮肉的骨架,讓人不寒而栗。
寧妃的死狀太過詭異,所有人都驚得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大家議論紛紛。
「這……這是天譴啊!」
「今天是寒食節,百姓家中明確禁火,偏偏寧妃是這樣死去,莫非真是……」
「依我看啊,一定是她從前作惡太多,這是報應啊!」
所有人都覺得是老天在收拾她。
就連皇上也堅信不疑。
頗為厭惡地擺擺手,寧妃的尸體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沒有人瞧見我唇角露出的笑意。
是,一切正是我做的。
沒有人會發現,寧妃那件海棠春睡裙里被裹了生石灰,一旦遇到水,就會迅速發熱,直至將人燒熟。
如今證據全被燒毀,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到我。
唐婉寧,是你先碰了我的人。
所以你必死無疑。
17
寧妃死后,再沒有人能威脅到我和宋之晏。
只要皇上不來,我和他就如尋常百姓的夫妻般,長相廝守,恩愛不疑。
我以為這是苦盡甘來,怎料老天竟要來收我的性命。
當年我之所以入宮,正是我爹早早就因心疾而死,家中沒了主心骨。
沒想到,十七歲的我也遺傳了此癥,宮中太醫翻遍醫書都束手無策,無藥可救。
老皇帝更是張貼皇榜,誰若能醫好我,賞賜黃金萬兩。
我其實不怕死的。
畢竟是因果報應,先前我害死了唐婉寧,現在她要來報復我了。
娘和弟弟此生衣食無憂,而我也享盡人世間的情愛。
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只是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宋之晏了。
我曾答應要與他白頭到老,攜手一生,我終究還是辜負了。
一個月后,我的身子越來越差,太醫說我只剩下最后半個月的性命。
皇上幾乎每晚都來,夜夜陪伴我,天亮才離去。
其實他對我真的很好,只是我的心再也裝不下別人。
那晚,我故意將他支走。
坐于銅鏡前,輕點絳唇,于云鬢上橫插一支金鑲玉蝶翅步搖。
襯得素日寡淡的面容上,終于有了一些喜氣。
小春早已準備好了一桌酒菜,而后將宋之晏喚進來。
他微笑著看我,前所未有的溫柔繾綣。
我能朝他走過去,曳地裙擺拂過他的衣袂,自桌上拿出兩個酒盞,依次斟滿。
我將其中一杯遞給他,勾起唇角。
「宋之晏,我們似乎從未好好飲過酒,這第一杯,我敬你當年救助之恩。若無當日宋之晏,亦無今日念蓁。」
他笑,而后我們碰杯,將酒一飲而盡。
我又給他斟滿。
「這第二杯,我愿你從此以后山高水遠,無拘無束,安閑自由。」
我早已求過皇上恩典,待我死后,他便能離開皇宮,脫離奴籍,重獲自由。
他先是愣了下,而后笑道:「好。」
「宋之晏,這第三杯……」
我其實不勝酒力,此時已有微微醉意,但還是眉眼含著笑,遙遙舉杯。
「我只愿你今日過后,永遠將我忘了,重新擇一人,相守一生。」
「你放心,我會在天上保佑你的,護你一生順遂,平安萬福。
」
我以為他要說些什麼,可是沒有,他仍舊只是看著我溫柔地笑。
隨后將第三杯酒一飲而盡。
倒是我有些愣怔了。
總覺得今晚的他有些古怪。
明明這一個多月來,是他拼了命地想要尋找各種治療之法,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敢面對我,不敢面對現實。
他總是不見人影,好不容易今晚同他單獨相處,我以為他有很多話要說。
可是沒有。
更奇怪的是,不同于之前的焦急和無助,他今晚分明是一臉輕松和自在。
「宋之晏,你究竟怎麼回——」
「事」字還沒說出口,我只覺得一陣眩暈。
隨即身子軟綿綿倒下。
意識失去前,我這才恍然驚覺。
酒里下了迷藥。
18
我不清楚自己身在哪里。
我想睜開眼看,眼皮卻重得猶如千斤。
意識也昏昏沉沉的,迷藥的藥效還沒完全過去。
但我清楚,這里絕不是皇宮。
隨即,我聽到有腳步聲過來,心猛地狂顫,生怕是落入壞人之手。
直到宋之晏的聲音傳來。
我才放下心。
只是,他要做什麼?
他突然跪下去,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李神醫,我求求您,她還這樣小,您一定要救救她。我知道您會換心之術,您將我的這顆心換給她吧,我不過一條賤命,可她還有大好光景啊。」
「她如此善良純真,本該好好地活著。」
身旁的老者長嘆一聲。
「你當真想好了?這可是你的命,一旦換了,你必死無疑。你,不悔?」
「神醫放心,我絕不后悔。」
我只如遭雷擊,心跳都快要停止般。
不可以的。
絕對不可以。
宋之晏,我不允許你這樣做。
可不管我怎麼努力,身子偏偏動不了,眼睛睜不開,話也說不出來。
心里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碎裂。
我聽到宋之晏在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