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讓河神大人退居幕后,河神依舊是她,我不過是她在凡俗的代表,由我來安撫世人,大家也更容易接受……」
因為他是男人,所以作為河神面向世俗的代表人,世人會更容易接受。
7.
我在河邊喊了許久,終于看到河水旋轉,片刻后漩渦中升起一道人影。
是九個女孩中的一位,她是第一個被進獻的,所以河神叫她阿一。
「阿十?你還活著?」
阿一見了我之后十分激動,激動到蒼白的臉龐瞬間掛滿了淚珠。
我愣了愣,帶著疑惑問道:「怎麼了這是?」
阿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里全是不甘與委屈。
原來那天我被張遷偷偷地帶走,她們卻沒那麼好運。
前一刻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親人,下一刻卻因她們站在『「河神」那邊,從而對其破口大罵。
阿一的親人更是帶頭動手,模樣猙獰地怒問她為什麼與妖邪為伍。
阿一等人的解釋在憤怒的人群中顯得蒼白無力。
要不是河神大人出手相護,阿一幾人怕是會被亂拳砸死。
然而事情還沒結束,聽阿一說,她們回到河神殿不久,就感覺渾身不舒服。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疼痛又窒息,差點一命嗚呼。
河神大人一查便知,是有人拿了她們的生辰八字、貼身之物做法,想要取其性命。
生辰八字、貼身之物。
這些東西,除了最親近的家人,旁人又怎麼會擁有?
不過是其家人偏執地認為女兒跟妖邪為伍,怕她們為禍人間,才會想著先下手為強。
「阿十,為什麼啊?他們為什麼要這麼樣啊?」
阿一本以為我已經死了,此時再見到我,驚喜的同時卻忍不住向同為苦命人的我傾訴。
「他們已經拋棄過我們一次了,為什麼還要有第二次呢?就因為我是女兒,所以就如此不被重視嗎?」
8.
我斂下眉眼,不知該如何安慰阿一。
自古需要進供童男童女,常常會引發民憤,人們為了保住男孩,敢于與神魔對抗。
但只要女孩,大家就樂意得多。
看十年來百姓自愿地進獻就知其中區別。
說是不知道河神的性別,但其實何嘗不是認為女兒輕賤?
或許對于很多人而言,被進獻的女兒跟一頭豬、一頭牛沒什麼區別,都是一份價值頗高的祭品罷了。
若是這份祭品能換來旁人尊重,換來河神庇佑,那自然是值得的。
若是換成男孩……
不對,沒有這種可能。
世人甚至無法接受河神是女性,又怎麼會心甘情愿地上供男孩?
我滿心雜亂地跟著阿一回到河神殿,一入殿中就聞到濃郁的酒味。
原來神仙遇到煩心事,也是會借酒消愁的啊。
「回來做什麼?我這河神如今人人喊打,河神殿可不是什麼好歸處。」
河神見了我,只是撇撇嘴冷言一句,看來是知道我去處的。
我抿了抿唇,直直地看著河神,把張遷的打算一一地說來。
河神聽完后,一把將眼前的酒壺酒杯掀翻,臉色陰沉地問我:「你也覺得我不配為河神?」
不等我說話,河神猛然起身逼近我,一手掐住我的脖子,怒呵:「隨便一個凡夫俗子都敢來與吾談判,是覺得吾真是那嬌軟女子,端的菩薩心腸嗎?」
我掙扎著掙脫她的束縛,揉了揉脖子緩解不適,皺眉問她:「難道不是嗎?」
若不是菩薩心腸,搭在我頸上的手為何會被輕易地掙脫?
若不是菩薩心腸,為何這些日子滿城風雨,卻不曾聽聞有人隕命?
甚至傷得最重的,還是個跳大神時崴了腳的假神婆!
9.
面對我的冷嘲熱諷,河神怒火中燒,將殿中砸了個天翻地覆。
發泄完后,卻是癱坐在地上,眼神呆滯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不同意張遷的提議,卻也沒有趕我離開。
接下來的幾日,她也不再張牙舞爪地上岸去與世人爭辯,只是日日地坐在殿中發呆,聽著岸邊無數咒罵。
此事動靜不小,周圍城池的百姓也聚集過來,岸邊日日被圍繞得水泄不通。
也有許多河神的同事聽到動靜前來探望,聽聞事情經過后,那些土地山神也不得其解。
「咱們同為地仙,都知道你這些年兢兢業業,往前你庇下百姓也誠心地信奉于你,怎麼這突然之間就鬧起來了?」
「不相信你是河神?這不是可笑嗎?你河神印在手,何人能做得了假?」
河神苦笑,悶了一口酒沉默不語。
我也跟著勾了勾唇,只覺得滿心憋悶。
河神印,在矛盾爆發初期,河神就請出來過。
百姓見后,卻言河神印是「假河神」從「真河神」手中奪取的,更加堅定了「真河神」受困一說。
其實說白了,可能在河神帶我等入凡俗的第一天,大部分人就知道了這位河神是真。
大家不愿接受的,不過是她女子的身份。
「為什麼呢?送子觀音、月中嫦娥,不都是女仙嗎?百姓能接受旁的女仙,怎麼就接受不了你?」
想了許久,我不確定道:「可能是因為,那些仙人一開始就以女性的身份被世人皆知,而河神大人在之前,一直被認為是男性,突然變化了身份,世人才難以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