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竟然把我的傷口又重新撕開,嘲笑著告訴我,我永遠都擺脫不掉那些悲慘的日子。
周恪白有些慌亂:
「南梔你聽我解釋,我是也重生回來了,但是我現在想明白了。
「上輩子是我太混蛋了,我沒發現我早就愛上你了,我以后補償你好不好,我——」
「啪!」
周恪白偏過頭去。
我一字一頓。
「周恪白,你怎麼敢。」
他怎麼敢在這樣傷害我之后,再這樣輕描淡寫地告訴我他早就愛上我了。
我這一巴掌宣泄了我心里所有的恨,用了十成十的力。
他嘴角裂開,滲出血跡,卻只是隨意地擦了擦,語氣平靜。
「夠了嗎?
「不解恨的話,」他抓住我的手往臉上按,「再多打幾巴掌吧!」
明明他在說著狠話,眼圈卻驀地一紅,竟直直地掉下淚來。
我有些震驚。
周恪白從來沒在我面前哭過。
他上輩子最難的時候,他爸把他辛苦攢的學費都賭輸了,回去還對他拳打腳踢,他第二天頂著一身青紫上學的時候沒哭。
他一天打三份工,又餓又累到暈倒好幾次,那時候他也沒哭。
我曾經一度以為這個人是天生的鐵石心腸。
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在我面前掉眼淚。
周恪白的眼淚沖淡了嘴角的鮮血,他滿身的狼狽像是壓不住了一樣,身子都佝僂下來,哀求道:
「南梔,回來吧。
「恨我的話,你想殺了我也行。
「……就是,別不要我。」
我簡直要被逼瘋了:
「周恪白,你腦子被門夾了嗎,你到底怎麼了?!」
他低下頭,顫聲道:
「我太自卑了,我那時候滿身的防備,覺得誰都鉚著勁要傷害我。
「我不敢喜歡你,我也不敢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我怕我滿心歡喜地接受后,你突然有一天告訴我,我配不上你,你只是玩玩罷了。
「沈南梔,是我傻逼,是我該死,你打我罵我都無所謂,我求求你回來吧!」
他哭號著,好像要將壓抑著的所有情緒都發泄出來!
「你不知道你走后的那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我再也忍不住,冷笑:
「周恪白,你愛的不是林楚嗎,上輩子你給我下藥把我毒死不就是為了林楚嗎?」
「下藥?」周恪白一頓。
「什麼下藥?」
「你還裝不知道?」
我死死抓住路邊的欄桿,不然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再扇他一巴掌。
「我后來的藥都被人換了,明明一開始我的身體已經好轉了,但后來越吃身體越差,最后——」
我死死咬住舌尖,蔓延出滿嘴的苦澀。
我愛的男人為了別的女人殺了我。
哪怕只是再說一遍,也令我痛不欲生。
「我沒有!」周恪白急切道,「我從來沒有過!
「我還跟管家說要他好好照顧你,我怎麼可能會殺你?!」
我們倆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恍然。
如果不是他,那剩下唯一能接觸的管家,也想我死的人。
只有林楚了。
原來竟然是林楚殺了我。
我心里五味雜陳,卻并不難以接受。
死都死了,誰殺的還重要嗎?
即便不是周恪白,林楚也是為了他殺我,跟他脫不了干系。
我有些心灰意冷,一種難言的疲憊蔓延到全身。
愛也好。
恨也罷。
我真的累了。
這輩子我只想離他遠遠地,好好過。
秋雨來得猝不及防,劈頭蓋臉的雨點砸在地上,周恪白一身狼狽地站在雨里,臉上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南梔,求你……」
「那林楚呢?」我面無表情。
「你們上輩子孩子都有了,怎麼說?」
周恪白說不出話了。
許久后,他艱澀道:「……是她把我灌醉了,我們只有那一次。」
我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并不說話。
周恪白頭更低。
「從頭到尾,我喜歡的只有你。
「我從來沒喜歡過林楚。」他繼續道。
就在這時,街邊的黑暗里突然響起一道女聲。
「那我算什麼?」
10
林楚從陰影里走出來。
她身上還穿著那條舊白裙,被雨打濕緊緊貼在身上。
「周恪白。」她沒什麼表情,眼里卻閃爍著瘋狂。
「你喜歡她,那我又算什麼?
「這些年我一直陪著你,又算什麼?」
周恪白死死捏住拳頭,看向她的眼神再也沒了一貫的溫柔,只剩恨意。
林楚看樣子沒重生,還是上輩子的林楚。
她現在并沒下毒害我,我報復都沒地方報復。
周恪白也明白,什麼都沒說。
林楚一怔:「你恨我?
「周恪白,你竟然恨我?」
「要不是你一直挑撥我和南梔的關系,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他語氣冰冷。
「我挑撥?」林楚笑了。
「周恪白,」她索性也不再偽裝,「要不是你自卑又自負,我怎麼挑唆得動?
「是你自己心理陰暗,想得到她又害怕,現在倒都推到我頭上來了?」
周恪白額上青筋迸發。
「沈南梔。」林楚歪著頭,神色是一派天真不解,似乎只是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明明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跟我搶周恪白啊?」
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自說自話。
「你出身好,長得好,所有人都圍著你,愛你,寵著你。
「你要的他們會捧到你面前,甚至都不需要你開口。
「那麼多人喜歡你,為什麼你還要跟我搶周恪白。」
她聲音帶上一絲咬牙的顫意,「我只有他啊!為什麼我只有這一個人,你還要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