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知華月是如何說的,再來后便解了我的禁足。
4
我解除禁閉后便去華月的宮室謝恩。
她的嬤嬤前來迎我,言語中帶著隱隱的傲慢,道:「公主和謝公子出去玩耍了,您請回罷!」
她甚至不掩飾對我的輕蔑。
我忽地脊背生寒。
玄明上神如今膝下唯獨華月一點骨血,他不會關注在凡間的女兒嗎?
我的身體受神魂的影響,和華月生的那樣的像,他若是看到我,難道不會想到那個鳩占鵲巢的孤魂野鬼嗎?
我究竟是為何會見到華月后理智全無,在這樣的局面下妄圖以卵擊石?
自不量力!
這是我對自己的評價。
回到現在居住的宮室后,我緊閉大門,再不出來!
我謹慎,我乖覺,我渴求能茍活一段時日。
哪怕要承擔和親的責任離開皇宮,也好過被玄明上神發現將我誅滅。
我還有仇要報,我還有敵要殺,我不能將自己葬送在這里。
離開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臨行前,生母來到我的住所,親自為我披上嫁衣,添上釵環。
我和她并不親近。
我經由她的身體孕育而來,受了她的骨血恩澤,必定是要報答的。可她總是對我很冷漠,在我替她做活的時候也疾言厲色,不允許我插手。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強求。
如今我要離開,心里在想是否要將恩情報答。
她想要什麼呢?
生母對我道:「我在你的嫁衣里縫了一把匕首和銀票,你離開京城后便逃罷!」
我問:「你有想要的東西嗎?我是你生出來的,我應該報答你!」
她問:「你能殺了皇帝嗎?」
我搖頭:「不能!」
她說:「那就沒有了!」
我說:「可是我欠了你!」
她說:「你是我生的,就是我的孩子,你不欠我。」
我思忖許久,問她:「你要長生嗎?如果你想要,我會找到你的轉世,助你成仙。」ӳȥ
我并不覺得當仙人是個很好的選擇,可仙人總比凡人要好一些。
她沉默了許久,忽然問:「我的女兒,已經死了嗎?」
我微微怔住,但還是道:「你命中無子,那個孩子注定胎死腹中,因此我頂替了她。」
她的面色很平靜,可我看到她的手抖了一下。
她沒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我的手中捏起法訣,忽聽到她問:「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回答她:「我叫云黎!」
她便繼續走。
我施術法,抹去了她的記憶。
我不知她是從何時起意識到我不是她的女兒,可她的認知對我來說實在是一件麻煩事,抹去一些記憶,對我、對她都是好事。
5
我離開那日,是個好天氣。
靖安侯的長子為我送嫁。
這樁差事本輪不到他,可他生怕夜長夢多。
畢竟我的出嫁說是和親,實際也不過是對北狄的求和,朝廷戰敗了,就要送公主去和親,來換暫時的和平。
我見到了這一世的生父,這一次見面,卻讓我大為驚訝。
我不是第一次見他。
我閑暇時光愛讀書,尤其是在這一世,因著修補魂魄,重新修煉,更是打上了藏書閣的主意。歷代皇帝多少都有些求仙問道的事要做,雖大多是騙子,但總能遇上一些真才實學的人,也會留下有用的記載。是以待到我稍稍恢復,便偷偷進入皇宮的藏書閣尋書來看,也有幾次機會,撞上了這位生父。
他是個帝王相,我不敢掐算他的命格,卻能從面相看出一生順遂,推測他會是有為的仁君。
可如今再看,卻是面色灰暗,未來許是要增加許多坎坷。
我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低眉順眼行了禮,便登上了公主出降的車輿。
那位靖安侯長子,前生的曇風師兄,他倒是個警惕的人,無數人在我的周圍,侍奉我的起居,也懼怕我逃走。
若是我逃走,那個要去的便是華月。
只是可惜了,他又憑什麼認為我理所應當替華月去死呢?
公子王孫生來便是高高在上,無人去想過原來那些卑賤如足下泥沙的人,也該是命。
到達的前一日,和親的公主失蹤在了車輿中。
曇風幾乎是粗暴地踢開門,服飾我的仆役跪了一地,也抵擋不住他的滔天怒火。
我的逃婚是對北狄的挑釁,雖然我的到來不會阻擋他們前行的腳步,可我的失蹤會給了他們現成的理由。
這有什麼關系呢?
還有帝后親生的那位公主來頂上。
只要她肯和親,那麼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我會釘死在恥辱柱上,而她會成為一個圣人。
即使這是和親,即使北狄黃沙三千里,即使要嫁的那個人年歲很大了。
華月神女那樣的尊貴,那樣的驕傲,那樣的高高在上,即使遇到這樣一點挫折,難道會讓她光明璀璨的生命產生什麼很不得了的影響嗎?
我在房內站了很久,終于起身離開。
6
我脫下華貴的嫁衣,偷來幾件粗布麻衣套上后向中原走,修行之人多在名山大川,人煙稀少,多天地靈氣匯聚,我失去龍氣庇佑,或許在深山,我能找到一些機緣。
只是我從未想過世間會是這樣的場景。
我生在九重天,入眼便是天宮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