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知是謝言知,他是他,謝言知不是他。
還沒等我給自己洗腦完,就聽見謝言知說:「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和別人跑了,現在她的丈夫去世了,只能來投靠我。」
我:「?」
10
謝言知把那個小隔間收拾了出來。
老太太帶著她的兩大包行李住了進來。
我的衣服全部搬回了臥室里。
雖然衣柜都被塞滿了,但謝言知也沒有從來沒說讓我扔掉。
倒是這位老太太先指手畫腳起來了。
陰陽怪氣的指責和埋怨,直沖我來。
說我敗家任性,買這麼多的衣服。
說我懷孕了還化妝出門,一點也不安分。
住了兩天,她發現家里的每天的早餐都是謝言知做的,我的貼身衣物也都是謝言知洗的。
她的怨氣更重了:「真不知道我兒子是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樣的兒媳,不懂得孝敬公婆,也不做家務,又不得說,不得罵……」
我聽著她喋喋不休的抱怨聲,終于受不了了。
當即就穿上高跟鞋,拎著包出門,扔下一句:「行,馬上打胎,打完就離婚,你讓你兒子再找一個。」
她的聲音立刻拔高,神色有些慌亂:「你敢!這可是謝家的血脈!」
「你看我敢不敢!」
我從來不受這委屈。
在樓下攔下一輛出租車,立刻趕往醫院的方向。
11
今天本來就預約了產檢,等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老太太正搭著公交車顫顫巍巍地趕到。
她一看見我手里的報告單,整個人的眼淚簌簌而下。
立刻坐在了地上,哭天喊地:「你心腸怎麼那麼歹毒啊,我的孫子啊,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攤上了你這樣的兒媳……」
老太太哭得很大聲,不少過路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我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白裙子,化著素顏妝,身側跟著保姆模樣的人。
「奶奶,這是怎麼了呀?」
她不明所以地問著,眼神卻望向我,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聽見她這麼問,老太太嚎得更大聲了。
她開始說起自己的命運是如何如何的悲慘,老公死了,她只能住在兒子家,兒子每天對她不聞不問,兒媳每天給她臉色,還不讓她上桌吃飯。
眾人漸漸開始同情起了老太太,不少人義憤填膺,看向我的眼神帶了嫌棄與鄙夷。
「姐姐,奶奶都這麼可憐了,你這個做兒媳婦的應該孝順才是呀。」林蕭月笑著開始拱火。
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身就想走。
結果,手腕卻被人從后面拉住。
一個中年男人憤憤不平道:「走什麼?平日里這麼欺負一個老人家,也虧你做得出來。」
「她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我終究還是沒忍住,「她自己扔下七歲的兒子不聞不問,二十年過去了又突然過來投靠兒子……」
「你放屁!」老太太急急地打斷了我,然后開始又開始哀號了。
眾人指責我的聲音更大,惡毒詛咒的話語一個不落地進入了我的耳朵里。
林蕭月就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欣賞著我的不堪。
自從嫁進顧家后,她就不再是以前那朵柔柔弱弱的小白花了。
我看著周圍,第一次感受到無力。
12
這場鬧劇以謝言知出面為收尾。
老太太被送上了出租車,圍觀人群也自動散去。
林蕭月走的時候,還關心了一下謝言知,問他過得好不好。
謝言知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勞你關心。」
這時候,天邊的夕陽剛好落入地平線,遠方的白鳥在空中散漫地盤旋。
我坐在長椅上望著泛紅的天際發怔。
落在我身上的余暉忽然被擋住,一個高大的陰影籠罩住了我。
謝言知垂著眼皮看我,眼神平靜又淡然。
我固執地望著他沒動。
僵持了好一會。
他嘆了口氣,伸手來拉我。
可惜沒拉動。
我望著他,眨了眨眼睛。
眼淚掉了下來。
他怔了一下。
「謝言知。」
盡管我努力地忍著,但聲音里還是泄了一絲哭腔。
他平靜的眼神頃刻破碎,里面閃過一絲慌亂。
他手指微動,無措地抬手。
指腹剛觸上我皮膚。
我就偏頭躲開了:
「離婚吧,謝言知。」
傍晚燥熱的風將這句極輕極輕的話,送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的眼圈瞬間泛紅。
可仍固執地、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
我推開了他,擦了擦眼淚,起身離開。
梧桐樹上的蟬在鳴叫。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和當年不斷重合。
13
老太太當天就被送到養老院了,盡管她又哭又鬧,謝言知也沒有任何動容。
晚上,我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在抽屜里發現了一張幾年前的明信片。
上面簡單地勾勒了一只兔子。
筆觸散漫又柔和,我一眼認出,那是我畫的。
兔子旁邊寫著:【七夕快樂。】
我靜了好一會,手機里來了信息。
每個月往我卡里打錢的那個賬戶查到了。
付款人是謝言知。
平時這個卡我不怎麼用,因此也沒注意過。
現在一共有六十二萬了。
我看著外面深沉的夜色,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其實,我并不意外。
在此之前,已經有太多太多的跡象表明,他就是當年的那個男生。
下午說離婚是我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