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灌進我的胸膛,嗆得我半天沒緩過氣來。
等呼吸平順的時候。
我突然后怕起來。
我差一點,就離開這個活色生香的世界了。
緩緩回頭,我看到了顧塵,顧醫生的臉。
他又將我向后拉了幾步。
「哪里不好玩,偏要到天臺來玩?」
他掏出紙巾,鋪在石階上,拍了拍,示意我坐過去。
「來吧,陪我歇一會兒。」
我想,他真是個柔軟的好人。
他沒有揭穿我想輕生的行徑。
也沒說他要陪我。
他用這樣一種方式,給我留足了面子。
也給我留下了一絲愿意活下去的勇氣。
我聽話地坐了過去。
他偏頭看了我一眼。
「怎麼,被家里逼婚了?」
我一怔,「你聽到那男人說的話了?」
付思明當時聲音很大。
我聽得到。
顧塵也能聽得到。
他微微笑了,「我以為,只有我這樣過了三十歲的人,才會被逼婚,你才幾歲啊,家里就著急了?」
我抿了抿唇,「不算逼婚,只是給我找了個男朋友,但是我不喜歡。」
我何止是不喜歡,我是極其厭惡和懼怕。
他拿起一個小石子扔向遠處一個廢棄的花盆。
「不喜歡就不要相處,郁悶了就去逛街,不要在這上面亂逛……萬一不小心掉下去……」
他搖搖頭。
「摔死的人啊,樣子太難看了,氣味也難聞。」
我嚇得臉色煞白。
轉身想往樓下跑。
卻又想起來。
我哥和付思明他們,都在病房堵我。
他看出我的遲疑。
「跟我來吧。我幫你。」
他將我帶到跟病房隔了好幾層的樓層,打開一個房間,讓我進去。
「我去替你看看,等他們走了,我給你打電話……你電話多少?」
我報了個號碼,同時掏出手機。
結果發現。
我手機沒電了。
難怪他們這麼找我,卻沒給我打電話。
他記下我的號碼,「沒關系,一會兒安全了,我來找你。」
他哼著歌上了電梯。
差不多半個小時后,來找我。
「他們都走了。」
我聞言,迅速回到病房。
將東西收拾了一下。
偷偷出了醫院。
上了出租車。
司機問我去哪兒,我卻犯了難。
后來,我讓司機帶我去了舊街。
那里是我和哥哥從小長大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我才特別喜歡那條街上的小餛飩。
我在那里找了個小旅館歇腳。
想著明天再出去租個房子。
我手機里有些錢,大概一萬左右。
都是我哥和知音姐從前給我的零花錢攢的。
我怕哥哥通過身份證登記找到我。
便特意說我身份證丟了。
我多掏了五十元錢,前臺便讓我住了進去。
可我沒想到。
晚上出來買飯吃時。
我又遇見了顧塵。
10
我們在面攤相遇。
為了表示感謝,我說請他吃面。
閑聊的過程中,顧塵告訴我,他一直在國外留學。
今年才回國,進入第一醫院工作。
他小的時候跟著外公外婆長大。
就住在舊街這里。
因為舍不得老房子,他便沒有搬家,還是住在這邊。
說著,他還指了餛飩攤。
「我記得小時候那家的餛飩很好吃,下次我找你去吃。」
我打了個寒戰。
「我不吃那個東西。」
他笑了笑,「那你喜歡吃什麼?」
我搖了搖頭。
這些年,我似乎沒什麼愛吃的東西了。
不像小時候,只要跟哥哥在一起,白饅頭都能吃得很香甜。
顧塵吃著面條,對我說。
「許朵,你為什麼不喜歡笑呢,你笑起來應該很漂亮的。
」
我想都沒想,回他道,「如果你沒病,卻被診斷成有病,你也笑不出來吧。」
說完。
我自己都愣了。
我沒想到,會脫口而出這句話。
或許,正因為眼前的他比較陌生,與我哥和何知意都沒有交集,所以,我才能敞開心扉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許朵,你說的是心理疾病吧?明天我休息,我帶你去專業的地方做診斷。」
……
那天與顧塵分開后。
我轉去了餛飩攤。
攤子沒什麼大變化。
可老板卻換了人。
我在門外站了好久。
我仿佛還能看見。
當初與哥哥在里面分食一碗餛飩的情形。
我看了一會兒,便去超市買水。
順便問了一句。
「對面的餛飩攤現在人怎麼那麼少啊?」
老板漫不經心地回我。
「你不住附近,不知道吧?生意冷清了有三年了。三年前,一對姐妹在這里買餛飩時吵了起來,后來兩人賭氣上了車,沒開多遠就撞到了橋頭欄桿上,其中一個當場就死了。從那以后,原來的老板就病了,沒多久就轉讓了攤子,往后生意就不好了。」
我一怔。
這說的,好像是何知音與何知意。
我的心狂跳起來。「姐妹倆吵起來了,為什麼吵啊?」
「好像是那個妹妹想讓姐姐跟別的男孩子耍一耍,姐姐說她馬上要結婚了,訓斥了妹妹,兩人就吵起來了……誰知道呢,都是道聽途說,真正吵什麼,可能就原來的老板才知道吧。」
我渾身都因為緊張而顫抖起來。
看來,知音姐的死因,并沒有那麼簡單。
外人都以為,她去給我買餛飩,當時遇上暴雨,視線受了影響撞到了橋柱才去世的。
可我知道,是何知意建議知音姐去買餛飩。
可何知意根本不吃餛飩。
為什麼要兩人一起去買。
雖然我平常愛吃,但那天我并沒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