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生，坐在起碼 10 層樓以上的天臺上。

彈幕炸了。

【我去，我恐高啊，嚇死我了，頭開始暈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妹妹要跳樓啊！】

【快打 119！】

「不行！」一個飽含怒意又夾雜泣音的女聲響起，「119 一來，我立馬跳下去！」

【不打不打，妹妹你冷靜一下。】

【妹妹你別想不開啊，有什麼事你跟小牧說，她幫你解決。】

……

鏡頭抖動了一下，妹妹的臉就出現了。

她滿臉淚痕，雙眼悲愴死灰，穿過屏幕，與我直視。

「網上都說你算得很準。

「我叫李曼，17 歲，你算算，我都經歷了什麼？」

因為休息不足，我腦殼子突突跳，揉了一會太陽穴，我開口。

「李曼，學霸，因為不認識大明星蕭逸遠，遭到團體霸凌。

「但讓你最痛苦的，是你的性取向。

「班級里新轉來的優秀女生，漂亮有錢，你喜歡她。

「被發現后，她一步步引導你，讓你淪陷。

「可沒想到，這是一場騙局。

「她和霸凌團體合伙，將她自己打碼、和你親密的照片打印出來，寄給你家人，甚至左鄰右舍。

「不知廉恥的臟東西，這是家人對你的評價。

「不要和那個有病的女生玩，這是左鄰右舍對自己女兒的訓誡。

「惡心、怪物，這是全年級對你的課后談資。」

李曼自嘲地笑了幾聲。

「你說得都對。」

她俯身，就要跳下去。

我叫住她。

「我還沒說完，而且，我知道。

「接下來的話，才是你真正想讓我說的。」

17

李曼搭在天臺的手收緊，緊咬下唇，有血跡滲出。

我掐指一算，將一個個名字在心間略過，慢慢開口。

「季菲菲, 高二一班, X 行行長的千金。

「董浩明，高二七班, 東順郵遞公司的公子。

「齊聚, 高二七班, 四季大酒店的公子。

「……」

足足說了七人, 我才停下。

然后，我說：「我知道，你想借我之口，壯自己的勇氣, 在公眾面前揭露他們的罪行。」

【天啊, 這一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啊, 難怪學校不管。】

【小牧粉絲這麼多，影響力大，該不會被封吧？】

【封了又怎麼樣？觀眾也會自發抵制這些人，子不教父之過！】

李曼突然暴哭出聲, 往天臺挪出一步。

我皺眉。

在和李曼連線期間我就算過，她根本不想死。

可她現在這樣做……

我反應過來，在這麼多觀眾面前，她不敢下來。

她怕她的傷痛被說作秀。

就像她在學校經歷霸凌鼓起勇氣說出后, 卻得到矯情的標簽。

我幽幽嘆氣：「你想死，我也不勸你。

「畢竟我沒道理叫人背著難以忘卻的傷痛過好一生。

「我只有一個要求，在你跳下去之前，能不能先把 1 千還了先？

「哦，對，我只接受現金。」

李曼從天臺下來，腿軟到根本站不住。

她蜷縮身子，哭咽著和我說謝謝。

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謝謝。

【我怎麼覺得小牧收現金只是借口，叫女孩下來才是真的目的。】

【希望妹妹不要為自己的性取向自卑，等你長大, 姐帶你逛拉拉酒吧！】

【小牧我哭死，雖然有時候嘴毒，但她其實好溫柔啊啊啊。】

【世界沒有女孩子根本不能轉 555。】

網友各種對我夸夸, 扯著扯著就非要我說說最近直播算命的感受。

誰懂。

腦袋都困成糨糊了。

我轉了酸澀的眼球一圈, 瞎說道：「近來直播算的卦, 離不開一個字，愛。

「可這些愛里, 是仇，是偏執，是惡毒, 是欺騙。

「這些, 都不是真正的愛。

「真正的愛，是彼此的犧牲與成全，是舍不得對方受傷害, 是拿得起放得下，是能祝福彼此成為更好的人。

「下了。」

沒想到，下一個殺牧瑤的 ID 申請連線。

我毫不猶豫點拒絕。

困死。

睡了再說。

我扎進被窩。

-完-

十年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