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頭霧水,這個時候睡哪門子覺?
然而他卻不想回答我,還伸手來脫我的大氅。
我心中怦地一跳,這件大氅就是我鉸了的那一件。
里面缺失的部分我用相似的皮毛補了,想著反正穿在里面也沒有人發現,沒想到今天居然就落在了他的眼面前!
他可千萬別發現我動過啊。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他就真的看到了那一塊替換過的皮毛。
手頓了一頓,丟下我坐了起來。
大氅也被抖了開。
6
他盯著那塊地方看了又看,好半天沒有吭聲。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粗重的喘息聲和我小心翼翼的呼吸。
世子看起來非常生氣。
但他忍了又忍,最后卻還是拖被子把我牢牢地裹起來,咬牙切齒:「睡覺。」
我的聲音有點結結巴巴:「我,我不是有意的。」
就聽他重重磨牙:「睡不著,睡不著就出去給我守夜!」
外面那麼冷,風雪交加的,我才不要出去守夜,趕緊閉上了眼睛。
等到天亮我走出太妃的院子,我才知道世子后院除我之外,所有姨娘和她們的貼身丫頭全都去慎刑司走了一圈。
最后審出來是一個廚子干的,說是無意中用了活血的食材。
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廚子不過就是個頂包的。
府里一個年過得腥風血雨。
只有我,因為還沒有上桌就被方姑姑叫走,連團年飯的邊兒都沒有挨過,又是被世子爺親自提審的,沒有人揪得出我的毛病。
所以這一場禍事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整個世子院里的姨娘,除了流產的那兩個,也只有我沒有去慎刑司。
我因此逃過一劫。
但我心里一點慶幸的感覺都沒有,因為我心里無比清楚這背后的黑手是誰。
是嫡姐!她絕對不會允許庶子出生!
因此我處處小心謹慎,不敢吃酸的,怕嫡姐認為我肚子里的是個男娃;
還要防著蜜姨娘和林美人,
她們倆都丟了孩子,只有我一個人得以保全,她們會不會認為是我做的?
當然我也不敢更多地親近世子了,怕嫡姐嫉恨。
我惶惶不可終日。
時間一晃,三月底了,嫡姐產期臨近,我也懷孕八個月了。
早上紅兒給我提了飯菜,告訴我說正院那邊有了動靜,嫡姐破了水快要生了。
她剛說完,嫡姐的奶嬤嬤就闖進了我屋里。
魯嬤嬤看著我的時候,目光越發地諷刺:「夫人要生產了,按規矩,你們這些姨娘都去家廟誦經祈福,保佑夫人平安生產。」
我一顆心沉了又沉。
這就是針對我設的局!
嫡姐在生產,生死關頭,魯嬤嬤不在正院伺候反而跑來辦這件事兒。
為了什麼那不是明擺的嗎?!
紅兒就試著替我求情:「嬤嬤,我們家姨娘這麼大肚子了,受不住那麼跪,是不是可以網開一面?」
魯嬤嬤臉色冰冷,看我的目光潮濕陰冷,像毒蛇一般:
「上頭都說了,是所有姨娘!你耳朵聾了?」
我無奈,只能挪去家廟。
路上我給紅兒使眼色,讓她出去求救。
但這一次魯嬤嬤把我和紅兒都看得很緊,絲毫沒有給她出去的機會。
我心急如焚,卻也只能自己暗中提防而已。
但這麼明顯的陷阱,我又怎麼能防得住?
一進家廟,看到林美人和蜜姨娘兩人的目光,我就生生打了個寒戰。
剛剛跪下,一頁經書還沒有念兩句,那兩個人就因為誰不小心踩了誰一腳開始吵。
周圍沒有一個人勸架。
兩個人吵著吵著就開始打。
我在她們開始吵架的時候就知道不妙,使勁往角落里縮。
但沒用,她們倆還是打到了我面前。
不知道誰夾住了我,我動彈不得,只能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林美人朝著我的肚子狠狠撞了過來……
7
我,掙扎了一夜。
第二天破曉時分,終于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
我累極了,連孩子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就昏睡過去。
等我醒來,紅兒告訴我,說我和嫡姐竟是差不多時候生的。
兩個孩子生下來都是哭聲微弱,兇險異常。
但最后,嫡姐的孩子活下來了,而我的孩子死了。
我連哭都沒有力氣,只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命。」
這都是命。
「嫡庶之別本就如同天塹,連生孩子都這樣,我認!」
「我認!」
紅兒哭得滿臉是淚,一個勁兒求我:「姨娘,你哭出來,你哭出來啊。」
我沒哭,我反而安慰紅兒:「我那孩兒可能知道我沒辦法保護他,所以才離開的。」
紅兒哭什麼呢,真是個傻丫頭,孩子沒能活下來,對他來說或許是好事啊。
我安靜地坐完了整個月子,一滴淚都沒有掉。
其間聽說蜜姨娘和林美人被打了一頓攆出了王府,我也沒有絲毫感覺。
孩子滿月日,王府大宴賓客。
大喜的事不許掃興,所有人都得參加。
我第一次看見了那個粉妝玉琢的孩子。
粉嘟嘟嫩生生,花瓣似的小嘴巴輕輕地嚅動著,咿呀叫一聲就讓人心都化了。
孩子抱到我面前,我照例給了賀禮:一個金項圈。
放下金項圈的時候,我的手離他的小臉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