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我看著他,面無表情道:
「人和畜生是不一樣的,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要是像發情的公狗一樣見一個上一個,那和畜生又有什麼區別?
「我想找的是個人,能忠于婚姻的正常人,不是畜生。」
這次,周賀也沉默了許久。
直到橘紅的煙頭燙了他的手,他才反應過來似的。
「如果說,以后我不再找別的女人了呢?」
他低著頭沒看我:
「賀蓉,我們一起這麼多年了。
「我承認,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會試著去改,你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好不好?」
這話從周賀也嘴里聽到還真是稀奇。
以前他只會不厭其煩地給我洗腦:
「男人都是這樣的。
「男人都要應酬,逢場作戲而已。
「她們不會影響你,你計較那麼多干嗎?」
他篤定我不會離開,所以從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
他說的話在午夜里,被我一遍一遍輾轉反側,自虐般把自己割得鮮血淋漓。
現在,他居然跟我說,以后要收心了。
我相信周賀也在這一刻是真心的。
他是個不屑于說謊的男人,有時候我甚至都希望他能騙騙我,別讓我真實地這麼可悲。
一條微信發了進來。
我打開,是池柏。
「明天我畢業聚會,別人都有家屬可帶,我有沒有?」
我忍不住彎了嘴角。
池柏總是千方百計地想公開我們的關系,尤其是那天之后,簡直就忍不住了,恨不得一天 24 個小時地黏著我。
明明是長得這樣好,又這麼優秀的小孩兒,身邊圍繞著的年輕女生不知道該有多少。
真是……讓我越來越喜歡了。
我推開車門,朝著周賀也露出一個微笑。
「不了哈,我已經找到想在一起的人了。」
勞斯萊斯里,周賀也和我之間隔著一層玻璃。
他坐在未散的煙霧里,神情晦暗不明。
他似乎說了句什麼。
可惜隔著太遠,我沒聽清。
13
我從家里搬了出去。
以前周賀也經常不回家,我一個人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然而最近他卻跟變了個人似的,天天到點回家,就跟打卡一樣。
回家就擼起袖子做飯,晚上還抱著枕頭非要跟我一起睡,嚇得我只能反鎖了房門。
每天早上起來,我都能在煙灰缸里看見滿滿的煙蒂。
周賀也是個很自持的人,他抽煙很有節制。
很少見他這樣放縱。
他開始喜歡提起以前的事兒,提我們窮的時候,一起吃一份涼皮。
提那時候我下班晚,趕不上公交車又舍不得錢打車,他就每天騎著共享單車接我,我就抱著他一路上跟他講白天發生了什麼事兒。
「那時候雖然窮,但真挺開心的。」
周賀也神色帶上些許回憶。
我卻只覺得無聊。
這些事在前些年,我已經回憶了太多遍。
也跟他重復過太多遍。
現在再說,也只覺得沒勁。
他似乎真的想和我重修舊好,公司的事兒都交給了助理,自己天天在家跟我一起。
我煩不勝煩,干脆就搬了行李出來。
離開那天,周賀也沒攔著我。
他只是表情有些難過。
等我快上電梯了,他才開口:
「賀蓉,我不攔著你們交往,你跟他玩玩我沒關系,但是不離婚,好不好?
「我把你受過的疼都受一遍,你會不會覺得公平?」
他這話說得很艱難,又似乎很屈辱。
對周賀也來說,這的確是讓人意想不到的讓步了。
「不行啊。」
我回過頭:「他急著跟我結婚呢。」
……
周賀也終于同意了離婚。
條件是要跟池柏見上一面。
我們三個上了一輛車,池柏坐在副駕,周賀也坐在后面,面色有些難看,但到底沒說什麼。
就在我啟動車想走的時候,突然斜里沖出來了一輛紅色的 SUV!
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夏梓筱的車。
這車還是周賀也買給她的,當時為了這個,我們倆大吵了一架。
這是條小路,我避無可避!
隔著擋風玻璃,我能隱約看到夏梓筱面無猙獰的臉,她嘶吼著:
「去死吧!」
就在這一瞬間,坐在后面的周賀也突然向我撲過來,似乎想要護住我。
池柏被安全帶扣住,動不了身。
而我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撲到了池柏身上。
「轟!——」
夏梓筱踩足了油門,兩輛車劇烈相撞!
在最后一瞬間,我只感覺有人的手護住了我的頭。
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識。
14
等我醒來的時候,入眼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我后知后覺地聞到鼻端縈繞著的消毒水味。
「醒了?」
護士看了我一眼,熟練地幫我換上吊瓶。
「你出車禍了還記得嗎?
「不過沒什麼事兒,你老公和你弟弟對你都真好,都護著你呢,你就有點擦傷,一會兒感覺一下有沒有惡心想吐的感覺,看看有沒有腦震蕩。」
我猛地一驚:
「池柏呢?
「就是那個穿著運動服的年輕小男孩兒!」
「哦,你弟弟受傷有點重,」護士給我量了一下體溫道,「他用上半身護著你的頭,兩根手指骨折了,頭也被撞了一下,不過問題不大,他不彈鋼琴吧?」
我輕輕搖頭,咬住下唇。
「那另一個呢?」
我還記得出車禍前,周賀也撲到了我身上試圖護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