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些東西和我加在一起,在他心里,能不能趕得上她呢?
宴會廳陷入安靜的沉默,所有人都在等著周賀也的回答。
我和周賀也似乎陷入了一種無聲的對抗,我們對視著,都在等對方先服軟。
許久后,他微微抬起下巴,聲音冷靜得一如既往:
「對不起,賀蓉。」
他說:
「她得留下。」
8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
我低下頭,嘴角牽起一個沒人看見的苦笑。
還在期待什麼呢?
本來早就該知道答案了。
「好。」
夏梓筱對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我余光掃過她,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周賀也似乎想說什麼,但到底還是沒說。
我走出宴會廳,夏夜的風帶著清爽的涼意,吹散了我滿心的陰霾。
我剛想順著路走一走,路邊的一輛小車卻突然亮了起來,朝著我嘀嘀兩聲。
我一怔。
池柏從窗戶里探出頭來,臉上全是笑意:
「怎麼出來得這麼早,我還以為要很晚呢。」
我驚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
「和也的年會一查就查到了,我想著怕你喝多了沒人送你。」
池柏小聲道:
「你老公的姘頭應該也在這吧?」
我被他逗笑了。
「是啊,剛才大戰了一場,敵我實力懸殊,我不得不暫退一步。」
池柏卻沒跟我開玩笑。
他認真地打量了一下我的臉色,朝我招了招手。
「你想去看日出嗎?」
……
大概是我老了,真的搞不清現在年輕男孩子腦子里在想什麼了。
坐在顛屁股的小車里,上了山路的時候,我還有些恍惚。
我怎麼就答應他大晚上的來看什麼日出了?
放著我的星空頂勞斯萊斯不坐回家在我的八十萬的床墊上睡一覺,坐著這屁股顛成八瓣的二手車跟著池柏上了山。
山頂上一片黑暗,他小心翼翼地牽著我的手坐到一塊大石頭上。
我撩起擋住眼睛的頭發,一時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失語。
一望無垠的暗色暈染了一片澄澈的深藍,滿頭的星光和腳下全城的燈火交相輝映。
身后是黑暗的宇宙,我一時竟分不清哪里是天上的光。
夏夜的風帶著草木的味道輕拂而過,池柏從背后抱住我。
「很漂亮吧?
「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里。」
我默了一會兒:「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
他把下巴擱在我頸窩里。
「你的眼睛在哭。」
我不說話了。
滿打滿算,我和池柏也就在一起了半年。
和周賀也呢?
我想了想,發現已經算不清了。
高中、大學、畢業……
十幾年了?早些年我還會算,現在已經懶得去算了。
認識半年的人能看出我在難過,周賀也會看不出來嗎?
他當然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
我現在終于明白了之前我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問題。
我不明白我和周賀也在一起這麼多年,他怎麼就能這麼干脆利索地拋下我,轉頭喜歡上另一個人。
原來和時間無關。
只和愛不愛有關。
我側過頭,才發現池柏一直看著我。
這里有無數的星辰,有萬家的燈光,可他眼里卻只倒映著我。
「蓉蓉。」
他從不肯叫我姐姐,總是直接叫我小名。
他說:「別難過,你比誰都好。
「不愛你是他的損失,不是你的。」
大約是風吹進了我的眼睛,我突然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我沒說話,湊過去吻住了他。
池柏一愣,很快反客為主,年輕男孩子連吻都是毫不自持的灼熱,只一點星火就能燎原。
我只覺得我的理智也跟著他的吻一起蒸發燃盡了。
連風都凝固了,被迫囚在這里一同升溫。
池柏的汗水滴在我眼皮上時,我閉上了眼,用力抱緊了他。
就這一次,我告訴自己。
罵我卑鄙吧。
讓我隨著自己的心意來。
哪怕就這一刻,讓另一個男人徹底填充掉周賀也留下的空白。
9
日出沒看成。
我在車里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身上還裹著池柏的衣服。
他倒是神采奕奕的,赤著上身,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還不忘了給我展示他的胸肌:
「你看,會動。」
……
回家的時候,周賀也已經在家了。
他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十指交叉撐在額間。
「回來了?」
他抬起頭來:「今天的事兒我想過了,是我不——」
他眸色凝固在我脖子上。
我聽到他的聲音一寸寸冷了下去。
「賀蓉,」他聲音第一次失了一直的冷靜,「你昨晚去哪兒了?」
我懶得搭理他。
累得很,男大學生太難招架,現在我只想去睡覺。
周賀也猝然起身,一把鉗住了我,力道大得我痛呼出聲。
「你干嗎?!」
他死死盯著我的脖子,眼里泛起赤紅:
「賀蓉,這他媽的是什麼?!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
我用手機照了一下頸側。
嘖。
怎麼跟狗似的。
「這是什麼你難道不清楚?」我譏笑:
周賀也帶著吻痕回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一開始我甚至覺得那不是吻痕。
那是烙在我心臟上的烙鐵,嗞啦啦的,疼得人怎麼就這麼受不了呢。
后來也就慢慢習慣了。
「怎麼在別人身上就不認識了?」
周賀也一怔,眼里的怒火慢慢褪去。
最后,我甚至在他眼里看出了一種叫難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