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擋住了那把刀,我回頭一看。
「哥哥!」
他握著手中的弓箭,一腳踹開牢門,被踢開的牢門將余婉狠狠撞在地上。
「阿芷,有沒有事?」哥哥拉過我,上下打量了一眼,緊張地問道。
「我沒事,沒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見他身上穿著戎服,還染上了血,「父親母親呢?有沒有事?你有沒有事?」
「先出去,我再與你慢慢細說。」
「啊!」這時,地上的余婉大叫了一聲,「救我,快救我,求求你……」
我看了一眼,她的身下有血流出,她面色慘白地哀求著。
猶豫了一瞬,我說了句走吧,而后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不斷傳來余婉凄厲的慘叫聲,我忍不住回頭,圓圓抓住了我的手:「姜姐姐,她不值得你可憐,若不是你哥哥來得及時,我們早就死在她的刀下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轉身繼續往前走。
16
回到了府上,見到眾人都平安無事,我又讓人打探了幾處,傳來的消息都是無事,我才放下心來。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講述中,我終于拼湊起了事件原委。
原來,許懷淵早早便將南部軍隊往京都遷移,早在一月之前便以賀壽為由,將人馬駐扎在京城郊外營地。
同時,他策反了朝中的幾名重臣,聯合了北部的軍馬,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對皇城發起戰爭。
早在學堂鬧事那日,戰爭已有起勢,連日不斷的交鋒,殃及了諸多城池。
所以,我爹爹與哥哥商議后便覺得,不如就將我放在牢中幾日,反倒更安全些。
大乾的兵馬遠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許懷淵和余婉便是踩了不自量力的坑。
據說,叛軍被攻破時,許懷淵被生擒,他的頭顱被大乾將領一刀砍下,在城墻上掛了許多天。
而那名將領是從邊境直上京都,一騎絕塵過五關斬六將,立下了這不世之功。
聽說后來,圣上親封他為定淮王,寓意著平定淮陽之亂。
我后來,遠遠地看過那顆頭顱,冬日里風吹來時,頭顱跟著晃動,我說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原來,許懷淵當日所說的要做的事,便是謀反嗎?他認為與余婉兩人掌握著來自于千年后的秘籍,便想在這里推翻一個王朝,建立起新的朝代?
可,許懷淵,他從前是很清醒的,他當日親口對我說,歷史是不可更改的,誰能做皇帝,誰會做乞丐,都是他從千年后的世界里看到的已定事實。
所以,與我在一起的那些年,他從未想過大逆不道之舉,為了與我湊成那個歷史傳說,他去拼命掙了軍功當了淮陽王,已是不易。
他是如何這樣一步步變得不知足,變得沉淪,我已無從知曉。
我遠遠地站著,對著那顆晃蕩的頭顱,遙敬了一杯酒,酒灑于地,一路好走。
17
經歷這一番生死,我更加看透了許多事,我將精力投到了越來越龐大的商事中,從布莊到鹽鐵到各種生計。
建真十九年大旱,我將手中的銀錢捐出大半用來救災。
只是可惜,官府認定捐贈的商人是一名大仁大義的男子,如若能讓世人知道就好了,其實女子有時能做得比許多男子要好得多。
不過,我看得很開,我相信,路是一步步走出來的,或許十年,或許百年,亦或許千年,一定會有人能看到女子光芒完全綻放的那一天。
這日,我在房中埋著頭算賬,甫一抬頭,便發現我爹爹站在了跟前,我僵著手愣在了原地。
「爹爹,我……」我動了動嘴,又不知如何解釋。
他看著我桌面上的一堆賬本,神色不是很好看,長長的胡子被吹了幾縷起來。
我原以為他又要訓斥我,便低著頭,打算乖乖聽著。
可誰知,他從背后拿出一本書,書面署《百商雜要》,書很舊很舊,書頁都有些泛黃。
我有些詫異地抬起頭,若是我沒記錯,這應當是他小時沒收我的那本書。
「爹爹,這是……小時候那本?」我摸了摸書,有些驚訝。
他板著臉,硬邦邦道:「還給你,你想學就學,別再每日起早摸黑偷偷摸摸了。」
我接過那本書,開心道:「您不再覺得我學這些東西是野東西了嗎?您肯讓我經商嗎?」
「我不讓,你就不學了?」
「不能。」
「那還問?」
我放下那本書,從柜中抽出好幾本書,擺在桌面,有些自豪地說:「我早就不看《百商雜要》了,爹爹,您看,我可厲害了,這些書都是我編的,只是可惜只有我一個人看。」
這些書,是我將這幾年的經商經驗匯集而成的,里頭包含了大乾歷來經商的困難、途徑、方式和不同的例子。
我抬頭偷偷瞧了一眼,看見他雖然臉還是臭的,但卻揚著眉梢,心里頭樂開了。
18
又是一年大雪初霽,女子學堂依然偷偷摸摸地在辦著,眾人變得更加緘口不言,生怕招來禍事。
但總歸,我們走出了第一步,往后的路雖長,但算是有條道。
這日,雪后初晴,我與沈意濃,范圓圓站在學堂外,里頭的讀書聲郎朗傳來。
范圓圓趴在欄桿上,撐著臉,遐想道:「姜姐姐,你說真的會有那樣一個時代嗎?女子可以和男子平起平坐,她們想讀書便讀書,想行醫便行醫,便是不想嫁人就不嫁,還有還有,他們還不用給人當妾,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那簡直像話本里描寫的極樂世界一樣,總覺得太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