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自詡與宋淮之已逝的母妃是爾汝之交。
如此一來,更是飛揚跋扈。
反倒是她的女兒陸輕煙,溫柔賢淑,得體大方,與她不同。
「阿娘,慎言。」
陸輕煙被大宮女攙扶出來,面色蒼白,短短數日身材消瘦,形容枯槁。
「丞相夫人所言極是,我這娼妓之女難擔妃位,可淮郎不經我同意,就下了封妃的旨意……臣妾委實不敢抗旨不尊啊!」
我踏進殿中,福身向陸輕煙行禮。
「抗旨,可是要殺頭的!」
「若是丞相夫人能幫臣妾向皇上說說情,摘了妃位,臣妾感激不盡!」
我的一番話將丞相夫人堵得啞口無言。
她只能陰沉著臉提醒道:「向皇后請安需行跪禮,宋貴妃莫不是昏了頭?」
我起身。
我垂頭含笑。
輕輕地撫摸了下肚子,淡聲道:「自臣妾懷了龍嗣后,陛下就免了臣妾的跪禮。」
此言一出。
一片嘩然。
就連陸輕煙臉色都變了
不受寵的皇后若是不能生下皇帝的第一子,她的地位會大打折扣。
甚至很有可能被我這個寵妃取而代之。
更何況,我不信他們看不出皇帝的意圖。
那日,丞相夫人顧不上病重的女兒,失魂落魄地出宮。
聽聞。
陸輕煙病的更重了,日日嘔血。
消息傳到我耳邊時,我正撫著尚未隆起的肚子坐在宋淮之的懷中。
宋淮之眸色淺淡,對下人吩咐道:「貴妃有喜,受不得一丁點壞消息,這種事就莫要傳過來了。」
呵。
除掉丞相一族初有成效,他就開始禁錮我的手腳了?
到底是無情的帝王啊!
12
隨著腹中孩子的月份增大。
有大臣覲言,請皇帝廣納后宮。
皇帝答應了,由我和陸輕煙主持選秀,但都被我們以各種理由推脫了。
明面上是我們幫助皇帝選,實際上是皇帝自己在選。
嬪妃入宮請安那日。
我在人群中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
她們或嬌羞欲滴,或冰清玉潔。
陸輕煙難得地不躺在榻上,狀似無意地道:「貴妃,你看那兩個女孩,像極了剛進宮時的你。」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那兩個女孩的面容與我有八九分相似。
一個更嫵媚,一個更年輕。
為了讓我失寵,丞相一族什麼手段都使出了。
可他們失算了。
我最不在意的便是帝王恩寵!
一連多日。
宋淮之都招秀女侍寢,擇日便封嬪晉妃。
侯府嫡女,將軍府嫡女,太傅之女,分封三妃,以我為首。
后宮嬪妃接連有孕。
朝中眾臣滿面春風。
我已生產在即。
陸輕煙經過半年多的調養,身子好了許多,時不時地組織各宮妃嬪小聚。
華貴人最先有孕。
她就是那位與我面容相似的嫵媚貴人。
宋淮之很寵她。
陸輕煙時常譏諷我:「帝王恩寵如同過眼云煙,陛下對宋貴妃的恩寵,也不過如此!」
我從不反駁。
宋淮之的恩寵,最不值錢!
還沒除掉丞相一族,宋淮之就迫不及待地均衡我的勢力了。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信過我。
與我,不過是逢場作戲。
既如此,我要送他一份大禮!
13
我生產那日,宋淮之早早地就守在大殿外。
他好像真的很期待這個孩子。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產房走水。
漫天大火,燒個通紅。
險些一尸兩命。
因大火誤了生產的時辰,胎兒窒息而亡。
是個皇子。
而我,也因難產,歷經九死一生。
我醒來時,宋淮之已經命人處理好麟兒的尸體。
夭折的孩子本不入皇陵,可宋淮之卻堅持為麟兒舉辦喪禮,入皇陵。
宋淮之龍顏大怒,徹查各宮。
有宮女太監舉報,生產前幾日,華貴人宮里下人出宮買了一些棉絮。
而后在產房發現了棉絮燃過的灰燼。
懷有身孕的華貴人成了罪魁禍首。
華貴人闔宮下獄。
她卻因腹中的孩子,逃過一劫。
華貴人被打入冷宮。
待生下孩子后,賜死。
第三日。
我一身素縞跪在金鑾殿外。
大雨傾盆,拍在臉上,滿心悲涼。
「臣妾求陛下還我兒一個真相!」
華貴人是丞相府送來分擔我寵愛的人。
他們怎麼會允許我誕下皇帝的第一子?
所以,從有孕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孩子注定是復仇道路上的犧牲品。
如今,丞相府用一場走水除掉了我的孩子,也除掉了棋子。
一箭雙雕。
陸輕煙坐收漁翁之利。
可我,怎會令他們如愿?
這幾日,民間傳言四起。
「皇后善妒,貴妃喪子」、「丞相只手摭天」、「新皇傀儡」等等。
治水事件,陸丞相和皇后的地位在百姓心中一落千丈。
而我成了人人敬仰的貴妃。
有時候,流言蜚語是把利刃。
萬民請愿,徹查殺死皇子背后的真兇。
宋淮之從大雨中將我抱到金鑾臺上,對著朝臣起誓。
「朕一定還貴妃和麟兒一個公道!」
那天,我躺在他溫暖的懷中,感受的只有冰冷。
公道?
生產那晚。
我聽到了孩子微弱地哭聲,但很快就消失了。
宋淮之,你才是真正的兇手。
用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穩固他的皇位,徹底除掉陸丞相。
而我,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唯一可憐的是那個早逝的孩子。
他的孕育和出生,都只是爹娘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