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失去了力氣,起身抓住他的腿,放低姿態:「不要,陛下……」
他都死了,宋淮之竟還不放過他!
宋淮之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踢開我。
「宋時綰——」
「晚了,天下都是朕的,蕭昀死無全尸是你忤逆我的代價!」
5
我被推到灰燼之中,看到他們相攜離去的身影。
那紅色的喜袍在春雨里格外的刺目。
我撐起身子,尋找那些破碎不堪的山茶花,抓在手中。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蕭昀。
他一襲白衣勝雪,笑容明媚。
他的身體不再殘缺,聲音不再嘶啞。
只是站在那里,便如朗朗清風,姣姣明月,令人心之神往。
他拾起破碎的山茶花送到我手中。
蕭昀抱著我,對我說:「綰娘,別哭……」
「綰娘,不要報仇,不要被仇恨蒙蔽,回去吧,回西周吧,我在那里等你……」
我伸出手想要抓緊他。
可他就像手中的沙,握得越緊消失得越快,直至徹底消失。
「蕭昀!」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漸漸地,我看到阿瑤驚恐的臉,晃著我喊:「貴人!貴人!你醒醒!」
思緒漸漸回籠。
那蔓延在胸口的痛,令人窒息。
我看向蕭昀送我的絲絹。
夫君,就快了!
6
當天夜里我發起了高熱。
阿瑤求著太醫院的人給我看病,但都被婉拒。
深宮之中,慣會看人下菜碟。
我是觸怒皇威的娼妓之女。
況皇后母族陸氏強勢,這宮中之人唯恐對我避之不及,哪兒還敢粘上?
阿瑤無法。
在皇后的坤寧宮跪了幾個時辰,才求來了勃然大怒的宋淮之。
驟雨初歇,燭火昏暗,恍惚從前。
我將手伸向那模糊的身影,撒著嬌:「淮郎……」
眼前人身形一滯,隨后俯身將我抱在懷中。
他耐著性子哄我喝藥。
恍如從前。
吃了藥,又睡了會。
醒后恢復了一些神智。
睜開眼入目的是宋淮之清雋如玉的臉。
直到他問我「可有好些」,我才后知后覺地憶起剛剛的事情。
或許是感受到我的疏離。
他的面容冷了幾分,眼神也恢復了凌厲。
我眉眼低垂,眼睛無神四處亂看,終是妥協地喃喃道:「好些了。」
宋淮之眸中欣喜。
「綰娘,朕……」
話還沒出口,他便瞧見我手臂上可怖的傷疤。
他抓住我的手臂,眸色晦暗地緊盯著那傷疤看。
這最新的一道疤,前些日子被陸丞相的暗衛所傷。
陸家暗衛擅毒。
大婚之前,為了陸輕煙能順利封后,為了能將置我于死地。
他們甚至不惜暴露身份,派出暗衛絞殺我。
是蕭昀全力相護,又以一只手臂為代價,為我尋來解藥。
毒雖解,可疤痕卻久難愈合。
許久,我才聽到宋淮之冰冷的聲音。
「綰娘,我會為你討還公道的,傷你的人,定會付出代價!」
我抽回手,沉默不語。
心底綿延著無限悲涼。
自私自利如宋淮之,他始終不愿承認,我有今日,他才是罪魁禍首!
我身上的刀疤,皆因他而受。
而我心上的疤,卻是他親手所為。
宋淮之,傷我至深的人一直都是你!
「陛下初登帝位,諸事未平,這些早已是往事,我已不再追究,陛下也莫要再追究了,以免……」
我欲言又止。
任誰都能聽出我話中的弦外之音。
那夜,他如從前那般哄著我入睡。
恍惚間聽到他說:「綰娘,收起爪牙,朕會疼你、愛你、護你。」
7
帝后大婚之日皇帝宿在貴人殿中的事情傳遍了前朝后宮。
皇后成了笑話。
而我成了談資。
從「皇后不受寵,陛下能娶她還不是因為母族地位?」、「皇后溫婉淑儀又如何,不得圣心,就是失敗!」
再到「溫良淑德的皇后還是斗不過滿腹手段的腌臜賤人。」、「宋貴人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魅惑了皇帝。」、「宋貴人莫不是妖?」、「媚妖惑亂,豈能容之?」ýȥ
傳言漸漸入不得耳。
越來越邪乎。
娼妓之女、寡婦、媚妖……不過數日,外界對我的評價變了又變。
后宮不穩,前朝生亂。
聽聞宋淮之那晚之后問罪太醫院,懲罰了一些人。
聽聞有朝臣提議讓我和親西周,宋淮之怒斬了那人。
陸丞相竟然這般繃不住。
才幾日,就開始動手了!
禮尚往來。
我也應當好好地「照拂」陸氏一族。
畢竟,我和蕭昀有今日,少不了陸氏一族的「照拂!」
「貴人,您如今苦盡甘來了,昨夜陛下整夜未眠,就守著您呢!」
我不發一言,只是接過阿瑤遞來的湯藥,皺著眉頭喝下。
陸輕煙帶著大宮女走了進來,眼底是疲憊的烏青。
想來,她昨晚也一夜未眠。
我趕忙起身行跪拜之禮。
陸輕煙睥睨著我,并沒有讓我起身。
許久才道一句:「宋貴人重病在身還能在后宮掀起風云,確實有能耐。」
我低頭不語。
幾番下來,她終是忍不住露出爪牙了。
她這是來興師問罪。
可惜,該被問罪的人應當是他們!
陸輕煙屏退下人,繞著我走了幾圈,聲音冷冽。
「宋貴人,和親西周,可有不妥?」
看來是前朝左右不了帝王的想法,他們想從我這里下手,將我送往西周了。
可他們不知。
我從始至終都沒想和親西周。
金鑾臺討賞,不過是復仇的開始。
被困深宮,我需要一個從后宮走向前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