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啊,救一個并不熟悉的人,他這麼謹慎是理所應當的。
可被羞辱的感覺卻并沒有因此減少分毫。
“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我努力把手抽回來,勉強笑了笑,“是我自己識人不明,就算沒了你表妹……也還會有別人。”
“別笑了,”他嘆息,“你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這件事我會回去教訓朱媛,該給的賠償一分都不會少。”
“但是……”
“希望我不要起訴是嗎?”我抬手擦干臉上的淚痕,挺直了腰桿,“可是憑什麼呢?”
“憑什麼明明是她搶了我的男朋友,砸了我的店,污蔑我偷襲,把我送進警察局,還要到處求人保釋,她卻不需要受到任何懲罰?”
“就因為你們有權有勢,就可以欺壓到旁人頭上。”
“就因為你們有權有勢,明明你是你們做錯在先,卻還要受害者低頭,這是什麼道理?!”
宋溫沉默地看著我,我突然有些泄氣。
跟他爭辯對錯又有什麼用呢?
難道他會為了一個陌生人去懲罰自己的表妹?
恐怕愿意全額賠償,還愿意把我不留案底地贖回來,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們這種人——在他們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來救我,恐怕也只是為了他表妹而已。
我轉身想走,可他卻還抓著我的手。
“你放開吧,我不會起訴她的。”
細細密密的窒息在胸腔彌漫,我努力將淚意壓下去。
“不是的,”他松開我的手,認真地對我說,“朱媛家有權有勢,就算你逞了一時之快,她以后也多得是辦法折騰你。”
就是因為知道事實如此,我才覺得灰心。
“我知道了。”我打開車門,轉身下車。
“你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宋溫在我身后問我。
我沉默了許久。
“你以后也不要來了。”
良久。
他嘆息一聲。
“好。”
等我上了樓開窗往下看,發現宋溫的車還停在我家的樓下。
有紅色的煙頭光點一閃一閃。
見我家的窗口亮起了燈,他沖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先回去休息。
沒過多久,我的手機震了震。
宋溫發來微信:“別害怕,沒事了。”
過了一會,他又發來一條消息,“有需要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把保釋金轉給了他,然后點擊了刪除好友。
我背靠著墻,緩緩滑坐到地上,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無力感幾乎將我壓倒。
我還能怎樣呢?
18
賠償款很快到了位。
朱家大小姐自然不差錢,她的社交媒體上依舊一片歌舞升平,連一只流浪的小貓咪都能讓大小姐“好可憐”半天,完全看不出來指揮手下狗腿子砸無辜人的店有多理直氣壯。
這世道就是這樣。
店鋪被砸之后,就算朱媛賠了錢,但那些東西也不可能復原了。
裴之是三天之后才得到的消息的。
店還沒有裝修好,他找上了我家。
“姐姐,你聽我說!”
他在外面敲門,我不想搭理,可他敲到鄰居都快要報警了,給我打電話來。
“桑小姐啊,你外面的人是怎麼回事?我家孩子還要上網課呢!”
我只能連連道歉,心中嘆息。
我大概上輩子欠了他很多錢。
“別來了,”我隔著門對他說,“裴之,求求你放過我吧。”
“姐姐你開門!”
“可我不想再見到你了,你給我帶來的從來都只有失望和傷心。”
“可是……”他還想辯解。
“你聽我說完。
”
裴之安靜了下來。
“裴之,我們在一起七年,我自認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是怎麼對我的呢?”
“你刻意冷暴力我,把我當家里的一個擺設,最后……還帶別的女人回家。”
“姐姐,你為什麼還不走啊?”
“……你覺得這說的是人話嗎?”
我簡直要說不下去了,咬牙閉眼忍了好一會,這才把驟然涌上心頭的窒息壓下去。
“你挑食又磨人,你說喜歡吃什麼我就去學,你工作太累我就給你打理好一切生活,我為你做的一切你都視為理所當然,可我原本并沒有為你做這些的義務。”
“我知道你爸媽不喜歡我,一直在你面前說我的壞話。”
“其實你不必這樣的,”我伸手摸了摸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然已經淚流滿面,“如果你厭倦了,大可以和我直接說,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嗎?”
“為什麼要帶人回來羞辱我呢?”
裴之沉默了好一會,“姐姐,我只是沒想清楚。”
看,直到現在,他依然是既要又要,自私的可怕。
太難過,我反而笑出了聲。
“那你現在想清楚了嗎?你已經訂婚了,如果你但凡還是個男人,有你應該承擔的擔當,就回去你訂婚的人身邊,不要再來打擾我。”
“只要你不來,她沒必要來找我麻煩。”
你看,從一開始我就看得很清楚。
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一開始就是裴之,沒有朱媛也有別人。
“姐姐,哪怕……我想和你做朋友也不行嗎?”
他又用那種我聽慣了的撒嬌語氣。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還有,別喊我姐姐,我和你已經沒有關系了。”
心中一陣陣劇痛,幾乎要說不下去。
可裴之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他笑了起來,十分得意的樣子,“姐姐,你還愛我對不對?”
“我會不愛的。”我對他說。
“但凡你還有一點感念我曾對你的好,就不要再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