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戰爭與磨合,如同散沙一般的塞外部族已合為一體。
狄戎部族更名為漠北王庭,其他部族成了王庭里的一分子。
阿吉湖附近扎滿帳篷,十分熱鬧。
我帶著云鶴去趕集市,眨眼他就不見了。
「公主不用擔心,小主子有侍衛跟著,不會有事的。」達瓦一臉緊張。
我拿著布匹在元蘭身上比畫,不甚在意道:「我不擔心啊,那個小魔王,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壞蛋遇到他都得自認倒霉。」
「姑母。」小姑娘突然拉住我的手,指向一邊,「那個好像是聞音姑姑,她不是生病了麼?」
三歲的小姑娘說起話來奶聲奶氣的,我順著她的手看去,只見聞音拎著藥包行色匆匆,頗有做賊心虛的架勢。
我正想跟上去,就瞧見了云鶴身邊的侍衛。
「公主,小主子打人了。」
我連忙趕去,只見侍衛壓著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小魔頭正拿著鞭子抽人。
「怎麼回事?」
「母親,他們想欺負人,還好被我撞上了!您瞧,這姑娘又癡又呆的,定是被欺負慘了。」
云鶴這麼一指,我才發現角落里還蹲著一個人。
這人身上,竟穿著盛朝的衣裳!
她嘴里嘟囔著什麼,我剛靠近,她便撲了過來,抓著我的裙擺,侍衛下意識要驅趕,我攤手制止。
仔細一聽,這人嘴里反復說著:「帶我回家,我要回家……」
是個女子,頭發凌亂,面容臟亂。
嫁到塞外多年,我仍舊穿著盛朝的服飾,她抓著我腳上的繡花鞋。
我試探道:「安慶公主?」
她猛地搖頭,淚流滿面:「不是不是,我不是公主,不是公主……」
她抱住我的腿:「娘!你求求爹,我不要和親……接我回家吧,接我回家吧!」
十幾年前在和親途中被擄走的安慶公主,不知如何逃了出來,被兩個心起歹意的男人欺負,正巧被趕集的云鶴給救了。
我將她帶了回去,母妃亦認出了她,頓時紅了眼。
「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安慶公主身上都是傷痕,她神志不清,大多事都不記得了,只是一心念叨著要回家。
「母親,我們要送她回家麼?」云鶴眼巴巴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她沒家了。」
當初康王謀反所殺的人中,便有安慶公主一家,她心心念念的母親,早已化作白骨。
我搖了搖頭,忽地想起聞音。
「母親還有事,你先帶著元蘭妹妹玩會兒。」
當初的小木屋早已擴大成了院子,聞音便住在我屋子附近,我到那時,她正在熬藥。
「公主怎麼來了?」
她神色如常,細看卻有些慌亂。
我的目光落在打開的藥材包上,那是在外頭開的藥。
塞外如今的醫術早已不同當初,可家中明明有御醫,她卻到外面看病。
「我來看看你。」
聞音有事向來不瞞著我,正當我思考著如何開口,門被人踹開了。
巴吉爾來勢洶洶,我愣了:「三哥,你怎麼……」
「聞音你這壞女人,你居然要打掉我們的孩子!」
他氣勢如虹,我瞪大了眼。
聞音一把抓住我,聲音里帶著哭腔:「公主,您聽我解釋……」
大概……最開始是場意外,只不過意外有了一就有二,于是有了更大的意外。
「哪來那麼多意外,你喜歡巴吉爾?」
「沒有。」
「你有!」
我感到頭疼,將巴吉爾請了出去。
聞音喜歡巴吉爾,也不想把孩子拿掉,只是,她也不想成婚。
直到孩子出生,她都沒和巴吉爾成婚,巴吉爾從天天上門磨嘴皮子,到后面直接住進聞音的屋子。
「他二人這樣,和夫妻有何區別?」
「對聞音來說,也許不成婚,她便永遠都只忠于公主一人。」
我有些無奈:「這丫頭還真是死腦筋。」
赤列笑道:「公主值得。」
亭子外天光大好,我看向不遠處正帶著元蘭爬樹的小魔頭,不免笑了。
真好。
如今的生活,真好。
20.聞音番外
窮人家的女兒能賣上三兩銀子已經是極好的價錢了,我不一樣,牙婆給了我爹娘五兩銀子。
我滿心歡喜,想著這麼個價錢,應該是要把我賣進大戶人家做丫鬟或是小妾,沒想到牙婆卻將我賣進青樓。
青樓里的媽媽很兇,一個做不好便是一頓打,我們身上有很多傷,但媽媽從來不打臉,她指望將我們養大后再賣個好價錢。
「我受不了了,我們跑吧!」
有姐妹崩潰大哭。
于是在一個夜里,我跟著她們一起跑了,可惜,被抓住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媽媽指著我們腦袋罵得很難聽,引來許多人駐足。
公主也在其中。
她穿著華貴的衣裳,手里拿著冰糖葫蘆,眼中滿是好奇。
「你做什麼打人?」
「嘿,哪來的小女娃?敢管我們的事。」
媽媽囂張慣了,縱使公主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她也敢出言挑釁。
宮中侍衛自然不能容忍有人對公主出言不遜,當即就將媽媽和她的走狗打得嗷嗷叫。
事情鬧得很大,得罪了公主,那家青樓自然就完了,我們重獲自由身,公主派人將我們送回家。
看著一個個小姐妹開開心心地被帶走,我心里很慌。
我那時尚小,卻做了一個很正確的決定。
「小姐,求您收我做奴婢吧。
」
我磕了很多個響頭,額頭磕出了血,把公主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