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腦海里閃過很多凌亂的回憶。
有媽媽哭號著跟我說「對不起」的臉,有李采瞳故意剪開我的圍胸帶子,胡欣在全班傳閱我寫給宋燃的情書,同學們想笑卻又故作淡定的表情。
還有……眼前的林明遠。
或許,那個戴著面具的人說的是對的。
我拿起那張面具,輕輕扣在臉上。
暗夜中,我挺直背脊,身體深處泛起一陣異樣的亢奮。
當豬玀想要握緊屠刀的時候,人會怎麼樣?
我忽然開始期待這個答案了。
8
次日課間,我盯著成績單。
班級第一后面寫著【林星】兩個字,我沒有半點高興的神色,面容平靜。
我曾經把努力學習當成逃離林明遠身邊的唯一出口,現在卻覺得,那毫無作用。
李采瞳走到我書桌前,敲了敲桌面。
她示意我去天臺聊聊。
胡欣幫她把風。
李采瞳抱臂看著我。
「你以前的成績也就是中等,為什麼高三成績忽然變得這麼好?我們心里都有數。
「用作弊這種手段,想故意在成績上惡心我?
「林星,你爸打你真不冤,因為你就是賤。」
她沒有從我臉上找到期待的反應。
我淡淡地反問。
「李采瞳,在你眼里,我沒有朋友,家里也沒你有錢,卻考出了比你更優異的成績。
「你事事完美,卻在學習上被我這樣的賤人打敗,你一定很窩火吧?」
我第一次這樣直白地回擊。
李采瞳愣在原地,手里的煙灰也忘了抖。
此時,天臺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握著她拿煙的手,狠狠地朝下壓去。
李采瞳穿著短裙的大腿,猝不及防地被燙了。
她「啊」了一聲,我低下頭,嘖嘖道:
「我們二中的校花要留疤了啊,怎麼辦呢?」
湊近李采瞳耳邊,我小聲說:「不過你家有的是錢,讓你爸帶你去做修復手術就好了。」
我頓了頓。
「如果燙在臉上,皮膚也能修復好嗎?」
李采瞳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驚恐。
「林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
「你想見見我這個賤人的地獄,到底長什麼樣嗎?」
這一次我沒有任何退讓,而是直接和李采瞳扭打起來。
守在門口的胡欣聽見了這邊的動靜。
「林星,你敢還手?」
她氣急敗壞地起身。
就在這時,胡欣身后的天臺門口,我又看見了那個黑衣人。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里的。
他只是戴著豬臉面具,出現在我的視線內,靜靜地凝視著一切。
而他旁邊是張牙舞爪的胡欣,想要過來幫忙的胡欣。
整個場面十分詭異。
我一只手揪住李采瞳的頭發,一邊盯著黑衣人,舔了舔干澀的唇,心跳加快。
就仿佛知道……下一秒他要做什麼一樣。
黑衣人對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隨后,他緩緩抬起手,重重地朝著胡欣一推。
胡欣在慘叫聲中滾了下去。
8
胡欣出事了。
她抓著我的書包,滾下去的時候,像一個失控的皮球。
天臺那扇門后,是又陡又長的樓梯,直達學校倉庫。
很不湊巧,倉庫的門是開著的。
里面放著很多體育器材,都隨著胡欣的闖入,稀里嘩啦刮倒了一地。
「我的腳,我的腳!」
「瞳瞳,救我!什麼東西扎得我好疼!」
胡欣尖叫著哭號,腳踝被轟然倒下的體育器材壓住。
李采瞳變了臉色,放開我,直接沖了出去。
而我走到樓梯口,看著胡欣蒼白的臉色,還有她周圍地上的血紅朵朵,心中露出難以言喻的快感。
原來,「人」被欺負的時候,也是會流淚的。
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會疼。
「歡迎你的加入。」
那黑衣人站起身,對著我,做出了一個戴上面具的手勢。
那分明就是我昨晚在林明遠床前的動作。
他一直在看我。
我微微發抖,但那是因為興奮。
胡欣是舞蹈生,現在是高三,腳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們都再清楚不過。
黑衣人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胡欣剛才拎著的那個書包里,揣著一把卡簧刀。
「她并不只是想傷你這麼簡單。」
他側過臉。
「林星,合作愉快。
「你喜歡這份見面禮嗎?」
9
聽說胡欣被救護車抬走之后,整個人狀態非常不好。
她又哭又鬧,硬是要下床跳舞,怕耽誤藝考。
可木已成舟。
胡欣的傷雖不致命,卻足以讓她錯過很多學校的藝考。
她的父母因此帶了一堆媒體找上學校,要求校方必須給個說法。
——學校的體育倉庫,本該嚴格管控,為什麼會敞著門?
課間時間,孩子為什麼會出現在監控死角的天臺?
校方遲遲沒有給出正面回答。
那些媒體開始在學生中偷偷尋找胡欣事件的目擊證人。
李采瞳得知此事,威脅我:「林星,假如有記者找上了你,我勸你管好自己的嘴,別扯上我。」
她又陰沉一笑。
「聽說在你們窮人的世界里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高考是改變命運的關鍵節點。
「如果你敢亂說什麼,就別想高考了。」
我看著她頭上的粉紅兔子發卡。
每一次她霸凌我的時候,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忍受痛楚,目光也總是會看著那只天真可愛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