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無限關鍵詞》的總部大廳。

我有些遲鈍地接過了話筒，看向一邊巨大的冠軍獎杯。

獎金有一億星幣，足夠我衣食無憂地過幾輩子。

我成功當了冠軍，我可以許愿離開了。

我做到了我一直以來就想做的事情。

我應該高興才對。

「我想……在離開之前，看一眼副本艙。」我神思恍惚地說，「看最后一眼。」

主持人一頓，隨后扯出更大的笑容：「當然沒有問題！如果我們的冠軍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回來參賽，你將會成為《無限關鍵詞》永遠的傳奇！」

他的熱烈我無動于衷，我只是疲憊至極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等著一天后的表彰儀式。

我做了個夢。

夢見了什麼也記不清，但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哭了。

我在床邊坐了半晌，無視了監控我一舉一動的隱形攝像機，開始洗漱。

今天就要離開了，我不該不高興。

（32）

表彰儀式正式開始。

作為冠軍的我被引領著，進入了裝載無數個副本世界的副本艙。

副本世界平時的狀態就是光球，此刻，副本艙內上上下下沉浮著數百個光球，明滅不定，像極了天際的星星。

我的身側跟隨著無數個全網直播的飛行攝像機，它們注視著我的手指一根根拂動過光球，一觸即離。

主持人一直緊緊盯著我的行動，發現并無異常后，才對我熱烈地說：「不知道 S001 還記不記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世界？」

「當然。」我自然地回答，「童話屋副本，星船副本，塞壬副本……」

副本艙的能量波動忽然出現了異常，整個節目組都響起了急促的「滴滴」

聲。

主持人茫然一瞬，面色大變，直直地望向我。

他們不相信我有本事在副本艙內做什麼手腳，也不相信我能夠對副本光球做什麼。

的確，我是做不了什麼。

「你知道，我一直以來都是個很倒霉的人……」我很平靜地看著這些泛起漣漪的副本光球，「以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盲盒能力，能在不同時空抽取物品。但我真的運氣太差了，在荒野世界抽到了巨角犀牛拉的 XX，那味道直接觸發了紅色關鍵詞【獸潮】，獸潮暴動，我們差點被踩成肉泥……」

「我的幸運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們節目做了手腳，連初始詞都是幸運 E。」

「我以前還能過得下去，應該是因為我身邊有個歐皇吧。」

「但他現在不在了……」

我的指尖再度拂過一個副本光球。

「你們覺得，副本世界里最危險的東西是什麼？」

我惡劣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答案是，什麼最危險，我就能抽到什麼。」

毫無保留的盲盒技能，落在我參與過的每個副本里。

我參加了七十八個副本。

我抽取了七十八個副本世界里，最危險的 BOSS。

塞壬世界的塞壬王、童話世界的紅桃皇后、校園世界的紅裙女老師……

以及——《偶像 414》世界里的許晚意。

空間開始劇烈暴動，一道又一道的熟悉身影浮現。

「你瘋了！S001！」

整片空間的警報聲越發急促，主持人將近破音，趕忙往外跑：「你放出這麼多危險 NPC，想過會帶來什麼后果嗎！」

「危險嗎？」我揚了揚眉，「他們的危險，不是你們一手促成的嗎？」

「接下來，就好好享受這場屬于你們的副本試煉吧。

」

無數的 BOSS 與我對視一眼，然后沖向這群好整以暇，以他們的喜怒哀樂為玩具的「貴族」們。

我打了個響指：「畢竟我答應過他們，會帶他們離開。」

離開一次又一次的絕望循環，離開永無止息的死亡和痛苦。

離開——身為 NPC 的命運。

我答應過，要送他們自由。

這是我在每一次通關的時候，都認真許下的承諾。

許晚意停在我身側，笑意溫柔：「這麼快就來兌現諾言了？」

「嗯，」我點點頭，「你們是副本的核心力量，只要你們離開副本，副本就會自動關閉，沒有人能夠再來操控你們了。」

「你也可以輪回了。」

「關閉了。」她若有所思地點頭，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那，你的那個 NPC 呢？」

我抿唇，沒說話。

「他知道，你要拿冠軍，是為了還我們自由。」她看向我，「你是唯一做得到這件事的人。」

我閉了閉眼睛。

其實我知道，我一直以來都知道，他想幫我。

進入副本之前，我叮囑他，別跟著我，這一次很危險。

可是他還是跟來了。

我只是……我只是沒有想到，會這樣難過。

「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我如果停下，他也不會高興，」我看向許晚意，「這個世界上有無數個像他一樣的人，以 X 為首編號的選手現在足足有二十七個。」

從白九覺醒成為 X089 之后，陸續又有 NPC 覺醒。

正如牧小然。

他以活人之軀，一次又一次地闖入噩夢循環，就是有了覺醒的雛形。

他現在也成為了 X100，隨時可以脫離副本世界。

但我想，他不會離開的。

他要帶著牧蕓的遺志，一直在這個世界里活下去。

「……可是，世界上那麼多人，只有一個白九。

」

我不會停下，不會后悔，也不會回頭。

可我還是會難過。

「我還是……」我對許晚意說，「我還沒有聽到他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