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知道我好像不用死了，他又救了我一次。

終于安頓好一切，輪到我們兩個獨處的時候，我撲通就跪在地上了。

洛楓扶額，伸手倒了一杯茶，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不敢撒謊：「我……我叫趙聽書，是城西佃戶的女兒。」

他點點頭：「溫柔情性易疏慵，為聽書聲興轉濃。名字倒是不錯，看來令尊是讀過書的。」

我如實奉告：「我有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娘當初拼命生下我的時候，我爹還在城里優哉游哉地混在茶館里聽人說書，所以我便叫『聽書』了。

「他聽得高興了，又去賭場轉悠了兩圈，把家里的錢輸光了，所以請不來穩婆，聽說我娘難產而亡的時候，連棺材都買不起。」

洛楓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我會是這麼個情況。

花樓愿意出五十兩銀子買我，可想而知我的相貌必定上優。否則洛府也不會相信我所編造的洛楓對我「一見鐘情」的故事。

我長得不錯，名字也好聽。他本以為我該是好人家的姑娘，至少不該有個窩囊的賭鬼父親。

笑話。但凡日子過得去，誰愿意來給死人做妾呀？

洛楓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撒謊。也是你有本事，竟然騙得了我娘。我剛回來時聽說多了個媳婦兒，還嚇一跳呢。」

他向我伸出手：「起來吧，地上涼。」

我不敢扶他的手，自己站起來。問出了我最關心的問題：「將軍，您是怎麼從戰場回來的？」

洛楓作沉思狀：「這個嘛，當然是被敵軍俘虜囚禁，我以一敵萬，殺出萬軍從中，過五關斬六將，拼了半條命才回來的。

」

我捧場表示驚嘆：「真的？」

「假的！我跟別人當然要這麼說啊。」

我咽了口吐沫，好奇心讓我的膽子都變大了，又試著問：「那……真實情況呢？」

洛楓猛嘆一口氣：「我在戰場上重傷昏迷，被敵國的金珠公主抓起來，威脅我做她的第三十六個面首。我寧死不從，好不容易才逃回來的，狼狽得要命。」

啊？這是可以說的嗎？

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洛楓忍住笑，調侃道：「好了，現在我也有秘密在你手里了，算扯平了。互相保密吧，小夫人。」

怎麼辦？死鬼丈夫忽然變成了大活人，還聊得我面紅耳赤。

他的態度好到離譜，反而讓我惴惴不安：「我這麼壞，還污蔑你的名聲，你明明可以拆穿我的，為什麼還要和我交換秘密呢？」

洛楓遞給我一杯茶：「我是要你安心。名聲能值幾個錢？我娘要是知道實情，就算不要你的小命，還能不剝你一層皮？」

我捧著茶杯，心里也跟著暖和起來：「將軍，你真是個好人。」

3

洛楓回來的第三天，老夫人坐不住了。

「聽書，你早已經是咱們洛府的人了。我知道姑娘家臉皮兒薄，可是你和楓兒也該……該有個孩子。」

「啊？可是將軍還沒有娶妻呢。」不是說大戶人家最重臉面，無妻先有庶子，這不好吧？

洛夫人大手一揮：「哪還管得了這個？他這次回來叫我明白了，上戰場有今朝沒來日的，他萬一再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孤媳寡母的，怎麼過下去呢？」

我腹誹：還能怎麼過？這半年來不也過下去了嗎？

不過細想倒也是這個理，洛家把我從我爹手底下救出來，洛楓還幫我隱瞞秘密。

這是大恩，一定要報的。

于是當天晚上我就抱著自己的小被子來到了洛楓的房間，大大方方地往床上一躺，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倒是洛楓目不斜視，表情木訥，走路都同手同腳了。坐在床邊嘴張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我干脆一把把他拉過來躺好，強制他閉上眼睛。認認真真地叮囑：「快睡快睡，送子娘娘要等我們都睡著了才能出現呢。」

什麼？你問我聽誰說的？聰明如我，當然是自己悟出來的。

洛楓本來通紅的臉慢慢褪色：「就……這？」

不然呢？哦，我怎麼給忘了？他們大戶人家規矩多，一定是有講究的。

我虛心求教：「那睡著之前需要祈禱一下嗎？」

洛楓沉吟半天，向我形容：「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送子娘娘是按功勞領月錢，不是憑空做慈善的？」

這次我是真的明白了，原來不是事前準備不到位，是事后準備不到位。

「那明天我們去送子娘娘廟燒香？這算不算給送子娘娘送功勞？」

我聽見洛楓那邊在磨牙：「趙聽書，你真是好樣的！」

我驕傲極了：「是的，將軍，我一向那麼聰明勇敢又機智！」

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搭在洛楓身上，他生無可戀地盯著床幔，像在思考人生。

我有些急：「你可別告訴我你一夜沒有睡著，那樣送子娘娘不會靈的。」

洛楓笑笑，很認真地說：「她來過了，而且圍著床頭轉了好幾圈，然后吐了你一口口水走了。」

我又不傻，這樣的話我當然不會信：「你真沒睡呀？不困嗎？」

洛楓坐起來：「睡不著，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

我倒是也有胡思亂想的時候，但也不至于一夜不睡，所以我更加好奇了：「什麼問題？說出來我幫你。」

「我在想就你這個腦子是怎麼騙過我娘，讓她相信咱倆是一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