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手腕上的細線動了一下，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漣漪。

“你見到她時，她身上缺了什麼？”簾子后說。

“我…”我頭昏腦脹，根本不明白他在問什麼。

“你好好想想，她缺了什麼。”

“我不知道……”

“好吧，那你好好看看。”

他說罷，簾子動了一下，一點點被掀開，我先是看見一雙枯樹枝般的手，繼而看見一條長長的紅舌，簾子完全被掀開了，一個老太太坐在我面前。

死人狀的臉，上吊時被繩子勒出來的舌頭，還有，那雙空洞的眼眶。

我一下子明白了，她似乎被挖去了眼睛！

“現在你知道，你欠我什麼了吧，還給我！”

一聲厲叫，老太太伸出雙手就要抓我，我摔倒在地，嚇得屁滾尿流，爬向門邊。

咚，咚，咚！

“開門啊！”我瘋狂捶門。

“怎麼了阿昆！”

女朋友在外面拉開門，我一下沖出去，連滾帶爬跑向了車子。

過了半天女朋友才走出來。

“你看到什麼了？高人告訴我，他剛才請魂上身了。”

“眼睛，”我空洞的望著前方，“她想要我的眼睛。”

女朋友眉頭擰成了一團，發動車子。

一路上我們都很沉默。

“阿昆，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到家后女朋友認真的看著我說。

可是怎麼救呢？她為什麼想要我的眼睛？

“你真的，從來沒見過這個老太太嗎？沒想起點什麼嗎？”女朋友咬著嘴唇問我。

“什麼意思？”我心里咯噔一下。

“沒什麼……”

女朋友做了個抱歉的表情，去廚房做飯了。

飯做好的時候，鄰居突然敲門。

“我來還醬油了。”

“哦，您放那里就好！”

老大爺看了一眼餐桌，把瓶子放在桌上就準備離去，但我叫住了他，因為他在這里住的最久，也許知道老太太的事情。

“那個，晚.晚.吖我想問您一下，您上次說，以前住我們這房子里的老太太上吊自殺了，”我琢磨著用詞，“那您記得，她老人家當時…有沒有眼睛啊？”

“嗯？”

“就是，眼睛，她的眼眶里有沒有眼睛。”

我本以為這麼莫名其妙且略帶恐怖的問題，會讓老大爺很無語，但他卻默默看了我三四秒，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小伙子，你知道陰陽眼嗎？”

我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看向了女朋友，女朋友和老大爺一樣面無表情。

“陰陽眼就是能看到亡魂，有人也叫它通靈之眼，這沒什麼稀罕的，但是，”他話鋒一轉，“這陰陽眼有個傳說，它就像一條分割陰陽兩界的線，擁有它的人，或者亡魂，可以在陰陽兩界自由穿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既是生，也是死。”

我聽的喉嚨發干，緊張問，“什麼意思？沒聽懂。”

“意思是，”老大爺突然壓低聲音說，“它能讓死去的人，復活，永生。”

房間里異常沉默，我看見女朋友的臉上，一片陰影。

六

見我們聽得這麼緊張，老大爺噗嗤一聲，笑了。

“哈哈哈，你們別緊張，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陰陽眼哪有這麼神，這世間上諸多事情，大都是人心的執念，往高處看，生生死死，輪回不止，哪一邊都沒用永恒，這麼想不就輕松許多了？”

老大爺站起來，拍拍我的肩膀，走了出去，但又轉過頭看著餐桌上的碗筷說，“小伙子，生命就是一場幻覺啊。”

我一頭霧水，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但前邊的話我聽懂了。

這老太太真正的目標，也許真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女朋友，她想要陰陽眼，想要復活和永生！

我被這一想法嚇到了。

女朋友一直呆愣愣站在那里，看著腳尖，我走過去輕喚她的名字，她轉頭，深邃的目光中反照出我的臉，“阿昆，你放心，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她說。

我們決定一探究竟，這老太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處破舊小區，第23棟，老太太兒子住的地方。

我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才聽見腳步聲，門打開，走出一個疲倦的女人，這應該就是老太太的兒媳了，我想。

我快速說明身份，但一聽到老太太，對方立刻回到門內，拉回門扇。

“等一下！”我用腳擋住即將關閉的門，大聲說，“請幫幫我們！不，請救救我們！”

“你們？”，她停下動作，看看我，又看看我旁邊的女朋友，松開了手。

坐下后她掏出一根煙，點上，讓我，我沒要，我看到茶幾上放著一個信封，皮上寫著：慰問金。

“你老公的事情……”

“命不好。”她抽著煙看向臥室，那里面坐著一個正在寫作業的孩子。

“那陰陽眼的事…”

她猛吸了幾口煙，然后告訴了我全部。

老太太年輕時深愛一個男人，并生下了一個孩子，但孩子生下來后，那男人就病死了晚.晚.吖，她便一個人辛苦的撫養兒子，也就是在那時，壓力使她精神瀕臨崩潰，變得不太正常。

久病不治，無奈之下，她的父母帶她去看了神婆，從神婆那里回來后，她表面上看來已經恢復正常，但私下卻更加瘋狂，她窮盡辦法虐待她的兒子，因為她覺得兒子就是一個詛咒，克死了她深愛的男人，并開始用一些邪乎的法子追求，讓死人復活。

她從神婆那里得知，只要能得到傳說中的陰陽眼，然后獻給她死去的愛人，那死去的愛人就能跨過陰陽的界限，重新回到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