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張臉上沒有眼睛，只有兩個黑幽幽的洞

她伸出手拿過我手里符紙，用空空的眼眶看著我，陰冷一笑說：

“你覺得，這東西，有用嗎？”

我大叫一聲，撲騰坐了起來。

黑夜，月光，臥室，床……

女朋友打開臺燈，驚訝的看著我。

“沒事，做夢了。”我喘著粗氣，笑了笑，然后從臺燈的余光中，看到了那個柜子，柜子敞開著，里面似乎還放了什麼東西。

我心里一驚。

女朋友也看見了，下床去查看。

柜子里面，有一張變黑的紙符，和一張褪色的照片。

好像是全家福，照片上一個年輕男人和一個年輕女人摟著一個嬰兒，三人緊緊挨著，臉上洋溢著笑容。

但在這親密的三口之家身旁，隔著半個身子的距離，還站著一個局外人似的老太太。

老太太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感覺她在透過照片盯著你看，令人發毛。

“這應該就是那個兒子，”女朋友如有所思的說，“也許老太太不是找你要什麼，而是找她的兒子，因為她要是真想弄死你，那天晚上就把你吊死了。”

兩天后。

我們來到一處建筑工地。

經過多方打聽，我們得知晚.晚.吖老太太的兒子如今在工地上當包工頭。

見到他時他正在和塔吊機上的師傅通無線電，本來他不想搭理我們，但我掏出那張照片后，他領我們走到一個遠處不嘈雜的地方。

他的態度十分囂張傲慢，并表現出對自己母親的極度厭惡。

他露出惡心的表情看著我們說，“死了還出來纏人，甩都甩不掉，真麻煩！”

“你母親怎麼死的？”我壓著火問。

“呵，明知故問。”

“她真的是自己上吊死的嗎？”

“你什麼意思？”他一下漲紅了臉。

我冷笑一下，解開扣子，慢慢脫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肩膀后的那三個字。

他看到后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明顯不安起來。

他不停用右手隔著衣服去撓自己的左手臂，眼神慌張，回避我們。

太可疑了。

“你知道她在要什麼嗎？”我問。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欠她的！”

“那你緊張什麼？”

我一著急，去拽他的手臂，我用了很大的勁，他猛地朝后一退。

呲溜一聲，他左臂的衣服被我扯破了，里面的東西一下映入眼簾。

我卻一愣，緩緩放開了手。

因為在衣服之下，那條手臂的皮膚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疤。

歪歪扭扭的傷疤，就像一條條蚯蚓爬在皮膚上，恐怖又惡心。

“這是……”我目瞪口呆。

“現在滿意了？”他噙著眼淚，把手臂舉到我面前說，“這每一條疤，都是小時候她給我的，用煙頭燙，用鞭子抽，用刀子劃…這就是我想藏起來的東西，這個回答，您滿意嗎？”

他閉上眼睛，又睜開，嘆了一口氣說，“你們走吧，我現在活的很好，不想再聽到有關她的一點信息。”

他離開我們走去工地。

家暴，看著他的背影，我腦海里不斷閃出這個詞，無法想象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是怎麼留下的。

完全沒料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們要回去嗎？”我問女朋友。

女朋友卻沒回答，而是一直怔怔看著工地那邊。

“怎麼了？”

“剛剛，”女朋友出神的說，“我看到他頭上的血條，空了呢。”

我心頭一震。

就見遠處百米高空中的那個塔吊，巨臂突然橫擺了一下，連帶著下面的大鐵鉤也被甩起，在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的弧線，不偏不倚，正對地面上的他沖過去。

我看到他渺小的身體，一下被刺穿，隨著鐵鉤飛到了半空……

五

意外事故。

塔吊機的控制系統突然失靈才導致塔臂亂擺，但人已經死了。

人就像肉鋪前被掛在鉤子上的一塊肉，垂著頭，懸在半空，緩緩擺動著。

這一幕深深刻在我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

我們當天垂頭喪氣的回到家，一宿沒睡著。

“要不，我們還是請高人給看看吧？”女朋友提議。

也只好這樣了。

于是我們驅車前往女朋友口中高人的住處。

“可靈了，我們老板經常來看。”

女朋友路晚.晚.吖上說，但我并不抱什麼希望。

高人住的有點偏，在城郊的一處小院子里，我們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才到。

女朋友先讓我在院子里等，她去屋里問候一下說明情況，過了一會，女朋友站在門邊招我進去。

一進屋，光線昏暗，一張供桌，擺著一幅畫像，類似鐘馗之類，不知道是誰，但面目猙獰，又看見一張簾子，簾子后坐著一個人，簾子前還站著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孩子。

“阿昆，快過來。”女朋友把我拉到簾子跟前。

那孩子立刻拉了一張椅子，讓我坐下，然后又拿出一圈細細的線，系在我手腕上，另一頭系在了簾后人的手腕上。

屋里燃起了香，微微刺鼻。

我面對著簾子后的人，可他一句話也不說。

女朋友給我使了一個眼色，然后和孩子出去了，關上了屋門。

不知怎麼，屋里的蠟燭一下亮了起來。

我受驚剛想說話，對方卻噓了一聲，示意我安靜。

一縷縷青煙飄起在屋子里，香可能有安魂的作用，我漸漸覺得視野里虛虛實實，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