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寒舟離婚的前一晚,我失手打碎了他最喜歡的紫砂壺。
一時驚慌,我精神錯亂,把自己當成了那個紫砂壺。
第二天,一直愛慕沈寒舟的小白蓮來到我家,趾高氣昂地問我怎麼還沒搬走。
我一臉懵懂地質問她:
「我為什麼要搬走?阿舟都把我全身上下盤遍了!」
小白蓮:?
沈寒舟:「咳。」
1
戚韻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如往常一樣清洗沈寒舟最喜歡的那盞紫砂壺。
她聲線柔美,故作姿態時便顯出種怪異的虛偽。
「喂,吱吱姐?你和寒舟什麼時候去辦離婚手續呀?」
我被她這樣直白的質問弄得一懵,下意識老實回答道:「明天。」
「明天?」
得到了這樣近而確切的日期,戚韻的聲音明顯沾上些許喜意。
但對上電話這端的我時,她卻還是驚訝地問:「寒舟他怎麼這麼著急呀?」
我幾乎能想象到她此時捂著半張的嘴巴惺惺作態的樣子,掂量著她接下來就該把沈寒舟的繼母搬出來說事了。
果然。
「沈夫人明明都和我說了,你家剛破產事情多,你心情也不好,叫寒舟過段時間再跟你提離婚的事呢!」
戚韻語氣嗔怪,似是在為我打抱不平,但話里話外的潛臺詞分明是在說沈寒舟多麼著急甩了我,甚至連多一天都等不了了。
我終究還是沒能沉住氣,語氣平靜地打斷她。
「戚韻。」
「沈寒舟其實一直到昨天都沒同意和我離婚。」
「這個婚,是我執意要離的。」
可當這段解釋的話一字一句地被我說出口時,我卻全然沒有反擊的快感,反而剛一開口就后悔不已,一顆心直直地墜入谷底。
我知道,自己剛剛被她激怒了。
曾經高高在上、誰都不放在眼里、對外界的質疑一個字都懶得解釋的岑家稚生,如今居然被她刻意作出的這種不入流的小手段激怒了!
我懊喪地蹲下身,狠狠地用拳頭砸了下自己的腦袋!
是誰提的離婚真的重要嗎?重要的是沈寒舟他同意了!
他拒絕得再堅決安慰得再好聽,最后不還是同意了嗎!
我仰面苦笑,心知電話那端的戚韻聽到我這打腫臉充胖子的言論后不知要花枝亂顫成什麼樣子。
不出我所料,一連串銀鈴般的嬌笑從女人的喉口處溢出,密密麻麻地將我的心網住纏緊。
「算了算了!」
戚韻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憐憫語氣之下是掩飾不了的幸災樂禍。
「聽沈家夫人的意思,我接下來嫁給寒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她忽地話鋒一轉,口吻堪稱真誠:
「不過,吱吱姐,你放心,就算我嫁給了寒舟,這件事也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這麼多年來的姐妹情誼!」
「這樣,你離婚之后搬家也麻煩,明天我找人來幫你收拾下東西吧!」
我蹙緊眉頭,剛要開口,卻被她接下來的話打斷。
「畢竟……你家現在正因為破產手續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估計沒人有空來管你吧?」
張開的嘴呆滯片刻,只能因為對方尖銳卻誠實的話語默默合上,像一條吐不出泡泡的魚。
涸轍之鮒。
我的頭腦中冷不丁冒出這個詞,手指骨節被捏得發白。
再次開口時,我聲音干啞:
「就不麻煩你了,我……」
可戚韻早已在我沉默的間隙將電話掛斷,回應我的只剩下聽筒里示威一般「嘟嘟」
的忙音。
我怔然良久,拿著手機的手終于無力地垂下。
岑稚生。
我扯了扯嘴角。
你可真是,無用至極。
我雙目失神地看著手機屏幕逐漸熄滅。
龐大的家族使用了不計其數的金錢和權力,終于打磨出一顆令人炫目的璀璨琉璃。
然而琉璃那樣美麗又那樣脆弱。
一朝大廈傾塌猢猻盡散,她的位置驟然從手心上云朵間跌進腳底下污泥里。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啐上去,琉璃就碎了。
怎麼辦呢,爸媽?
我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屏幕上倒映出的那張蒼白憔悴的臉,指縫間卻止不住地有水漬溢出。
我好像,堅持不下去了。
2
我和沈寒舟雖然是商業聯姻,但他也是我爸媽精挑細選出的聯姻對象。
年紀相當,外貌出眾,才能卓越,沒有一點不良嗜好,即便在我們這個圈子里也算得上是人中龍鳳。
更何況他那位所謂的「母親」也只是他父親的繼室夫人,再怎樣也壓不過我去。
盡管也有些貪婪虛榮愛生事的堂兄妹,可大家族哪個沒點腌臜事?
事實也的確如此,在我剛嫁進來的時候,一切都美好得宛如童話故事。
丈夫雖然忙,對我倒算上心;繼婆婆親熱地拉著我的手,一口一個我的乳名「吱吱」;就連沈寒舟那個自恃清高的堂妹,在被我隨手送了幾個限量款包包之后也像成了我的親妹妹,小嘴抹了蜜一樣的甜……
岑家正式宣告破產的前一天,媽媽其實給我打來過電話。
明明家里已經是那樣焦灼的局勢,她最放不下心的居然還是我。
「吱吱,不管他們怎麼說、怎麼待你,你都不要管,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