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不擇路,貧不擇妻。
或許,從一開始,他對我的愛就全部都是將就和謊言。
為了和他在一起,我眾叛親離,他抱著我說一輩子也不會辜負我,可駱明晨許諾的一輩子太短,短到我不敢相信。
他后來反復叫囂,后悔與我簽訂婚前協議,想方設法要把那張紙作廢,結果當年做的實在完善,找不出任何漏洞。
他恨從前太過愛我。
我卻覺得是因為他太過自信,自信到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移情別戀。
他高估了他的人性。
駱明晨仔仔細細地把離婚協議書逐字逐句看過去,上面白紙黑字寫著除了我卡里的十萬元,其余一分不要。
許是我從前太過固執地不肯離開,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他*W*W*Y多年浸淫商場,看區區一份離婚協議書綽綽有余,他找不到任何漏洞,警惕地看著我,一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筆落下,我露出了輕松的神情。
那是我割舍不掉的過往,如今總算在我生命盡頭被一筆勾銷。
他卻說:“你今天很奇怪。”
我故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就想開了而已。”
我帶著駱明晨去了民政局。
3
可我大意了,現在都要有30天離婚冷靜期了。
駱明晨后我一步出來,忍不住譏諷道:“所以這就是你的打算?你覺得能在一個月之內讓我回心轉意?”
這話讓原本情緒低落的我轉過身來。
在臺階下仰著頭看他。
夕陽打在他的身上,俊逸的臉龐一如當年。
只是添了些成熟風韻,就叫人厭惡至極。
我哈哈笑起來。
笑得很歡,笑得對面那人惱怒的問:“你在發什麼顛?”
我忍著笑意,告訴他:“你真的可笑至極。”
駱明晨被我笑得火氣更旺,上前一大步卻踩了個空,扎扎實實將我撲倒在地上。
沒有偶像劇的唯美情節,一百八十斤壯漢實打實壓在我的身上,讓我后腦勺重重砸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他嫌惡地想要從我身上爬起來,不料卻被我噴了一臉血。
而我,在他驚愕又恐懼的神情中,兩眼一翻陷入了昏迷。
4
“黎小姐已經是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現在治療也來不及了,住院積極化療的話最多也只能活幾個月。”
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只聽到了這麼一句。
真好,比我之前看的那個醫生給的時間多多了。
緩緩睜眼,駱明晨在沉默。
隔了一會兒,淡漠的聲音才傳到我耳朵里:“先別告訴她,直接住院治療。”
我內心忍不住發苦。
看著病房里大片壓抑的白,嗓子干得能直接燒著,但還是開口:“我不會接受治療的。”
活著沒什麼意思,也沒什麼指望。
我這失敗的一生,終歸是全搭在駱明晨一個人身上了。
總沒道理讓我生命最后幾個月,還要面對無休止的藥物和囚禁吧?
“你什麼時候醒的?”駱明晨的身影出現在我床前,他眸色很暗,眉頭緊蹙命令道,“好好治病,有的是錢給你買藥,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在這個時候任性害得是你自己。”
我忽然就落下淚來。
明明是好久以前的記憶了,卻還是恍如昨日。
我十四歲輟學打工,十八歲生日那天在駱明晨的生日宴上做服務員。
那是我們最初的遇見。
他包了整個酒吧,光屏上寫著“祝駱家小少爺十八歲生日快樂”。
來回滾動,所有人都在狂歡,而我推著蛋糕車送上臺,看他們每人分了一份,然后也不吃,打起了奶油戰。
我站在臺上看臺下鬧成一片,只覺得我和他們之間隔了一個世界。
等到很晚,他們轉移戰場,相邀著去吃宵夜。
我才慢慢拿了一個干凈的勺子,把已經只剩殘渣的*W*W*Y蛋糕底子一口一口喂進嘴里。
蛋糕很甜,黎夏,也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
就是在這樣潦倒難堪的局面下,我又看到了駱明晨。
他不知道為什麼去而復返,總之,我們面面相覷。
那一瞬間好像有個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明白,那是少女脆弱不堪的自尊心。
但是他沒有嘲笑我,反而送了我一個禮品盒子。
他笑得很溫柔:“參加了生日宴會的都有份,忘記給你發了。”
他連施舍,都顧及著我的臉面。
我的愛很廉價,始于十八歲的這個夜晚,此后便如熊熊烈火,燃燒不盡。
如果我和他一直如此天壤之別,我不會有后來的殘缺。
可是我在垃圾桶旁見到了他。
爛醉如泥,和之前光鮮亮麗的駱明晨,荒唐的不像一個人。
家里破產,背負大筆債務,父母跳樓,他朝夕之間淪落為喪家之犬。
我把他撿了回去,開始了我另一段悲慘人生的序幕。
我曾急性腸胃炎,凌晨三點上吐下瀉,整個巴掌大的出租屋里彌漫著難言的惡臭。
那時的駱明晨心疼又著急,隨后咬牙道:“夏夏,走,我送你去醫院。”
我虛弱地攥住他的衣擺,搖了搖頭,吐字清晰:“不去!”
是我不想去嗎?
不是,是因為沒錢。
于是他哄了我一晚,哭著說以后一定會讓我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