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道:「那時你為了救受傷的我,導致你也被劫匪抓了回去。」
原來他都記得。
我苦笑著跟上去,直到走入洞穴之中,顧承執才將她放下來。
細心地為她整理好衣裙,顧承執揚頭看了一眼黢黑的洞穴,嘲諷道:「現在看來這洞穴實在是小,可那時竟不知為何,覺得它這般大,怎麼逃都逃不出去。」
他笑笑,「我那時讓你自己逃走,你說你一定不會丟下我。」
「我天真地以為遇到了救贖,哪曾想……」
他干笑兩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哪曾想,我將他推入了更大的深淵。
柳君憐絞著雙手,一言不發。
她生怕多說一個字,他就會發現不對勁。
好在顧承執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他順手折下一朵淡紫色的野花,動作輕柔地別在她的耳側,「夫人可有想起些什麼?」ץƵ
柳君憐只是搖頭。
顧承執笑笑沒說話。
8
他牽著她的手繞著陰暗的洞穴走了一圈,忽然跑出的山鼠嚇了柳君憐一跳。
顧承執將她護在懷里,看著她這般膽小的模樣不禁發笑。
他問:「夫人現在怎麼這般膽小,不過是小小的山鼠。」
「你忘了你還捉過它烤來吃麼?」
餓極了的時候,找不到吃食,我便是這麼做的。
那時他還沒放下身段,看著烤得焦黑的山鼠一陣惡心。
我直接撕下一塊肉塞進他嘴里,「你現在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有的吃就行了。」
他機械地嚼著嘴里的肉,目光卻落在我身上。
半晌,他問:「你為何要救我,還害得自己落到如今這個田地」
我默了默,淡淡道:「一報還一報吧。
」
就當還你了。
我雖是柳家名義上的二小姐,過得卻連普通丫鬟都不如。
臘冬因為洗破了柳君憐一件衣服,就被趕了出來。
那時候好冷啊。
我縮在街角不停打顫,一輛馬車停在了我面前。
我聽到馬車內的人說:「天如此之寒,街角竟也有乞丐行討。」
「裴尚,予她些許白銀,遣她回去過冬吧。」
天太冷了,漫天大雪,街上幾乎沒有行人,乞丐都躲回破廟了。
我被當成了乞丐。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因為他給了我不少錢。
我也記住了他的名字,顧家大公子顧承執。
后來聽說他遇到山匪下落不明,我便立刻偷偷溜了出去,上山尋他。
幸運的是,我找到他了,衣衫破爛,遍身傷痕地躺在地上。
不幸的是,我沒能帶他逃出去,還被一起抓了回去。
「我……我不記得了。」
柳君憐窩在他懷里,聲音有些發顫。
顧承執拍了拍她的肩,「夫人不要害怕,總會想起來的不是麼?」
「有些東西,不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
他扯扯唇角,目光冰涼地望著前方。
那目光,似是在死死盯著我。
9
回去后,柳君憐立刻抓著小瑤求助。
她焦急地原地踱步,「怎麼辦,怎麼辦,這樣下去肯定瞞不住了。」
「他今日對我說的那些話,全部都是暗指些什麼,柳君思那個賤人肯定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小瑤安慰道:「小姐,你先別慌。」
柳君憐怒了,「不慌,你要我怎麼不慌!」
小瑤握緊她的手,勸道:「小姐,您得抓緊時間懷個孩子。」
「有了孩子,到時候就算被發現了替嫁這件事也還有孩子撐著呢。」
柳君憐:「他又不來我這,我去哪懷個孩子?」
小瑤道:「他不來,您就主動去找他,一來二去不就有了牽扯?」
說著她便推著柳君憐去沐浴,還點了好幾支熏香,把屋內熏得嗆人。
我很不喜歡熏香的味道,轉身飄了出去。
說來也奇怪,顧承執不在的時候,我離不了柳君憐的身。
可是他出現了,我便可以選擇跟在他身邊。
先前在話本里聽過這樣的段子,說是死者的執念太深,所以魂魄附在兇手身邊不愿離去。
現在看來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別人對死者執念太深,也會把她的魂魄困在身邊。
就像現在顧承執對我一樣。
我不愿待在柳君憐身邊,就只能去顧承執身邊。
裴尚在旁邊匯報著他調查來的消息,「我查了半年來柳家的賬本,半年前確實有很多請大夫和藥物的支出。」
「那名大夫我也查了,據他所說,柳君思半年前確實大病了一場。」
「看來她失憶的事情并不假。」
我爹娘這戲做得還真是全套,連假賬本都沒忘。
我低聲嘆了口氣,忍不住嘟囔:「賬可以作假,人也可以買通啊。」
顧承執抿了一口酒,淡淡道:「聽說柳府有兩個小姐?」
裴尚:「是,大小姐柳君憐因為身體不適,三月前已經前往靈山寺養病了。」
顧承執微微蹙眉:「靈山寺,為何養病要去這麼遠的地方?」
他默了默,轉著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他道:「你派人去靈山寺查查這個柳君憐。」
裴尚有些不解:「大人,您是懷疑……?」
顧承執起身,「失憶便失憶,為何連性子都變化這麼大。」
「從前連山鼠螞蚱都能抓來吃,如今卻被嚇得魂不守舍。
」
裴尚道:「是她裝的也不一定。」
「先前她能假意救下您,對您好得不得了,不是也能下一秒立刻轉變陣腳,和顧逸一起折磨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