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顧承執笑了。
他拂袖起身,態度溫和了不少,「那就如你所愿。」
5
顧承執沒有繼續待在房中,而是去了亭中飲酒。
我飄到他對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心。
顧承執無疑是好看的,也難怪柳君憐會對他一見傾心。
我碰了碰他的眉眼,又移到他的鼻梁處。
他猛地睜大了眼,嚇得我趕緊收回了手。
他是感受到什麼了嗎?
我想去抓他的手,卻又一次落空。
我還是沒習慣我只是一縷魂魄。
「顧承執,我在這。」我試著喚他。
「對不起啊。」
我喃喃道:「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如果那時候我不這麼做,我們都得死。」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另一個人的出現打斷了我的話。
有侍從過來喚他。
這人我認識,是顧承執的心腹,常年跟在他左右。
「大人,您忘了柳二小姐對您做過什麼嗎?為何今日這麼輕易便放過她了。」
「若不是她,您的眼睛怎會……」
「夠了。」顧承執冷冷開口,「裴尚,你去查一查,柳君思半年前是不是生過一場大病。」
裴尚:「大人,就算她病過一段時間又怎麼樣,就算她失憶了又怎麼樣,她對您的傷害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
他是真的很憤恨,恨我對顧承執做的一切。
兩年前顧承執被帶回顧家時,眼睛被毒瞎,渾身沒有一塊好肉。
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郎,從此恨上了一個人,變得陰郁難測。
「您是不是根本不恨她?不然要折磨她豈止有千萬種法子,又何必要娶她!」
顧承執默了許久。
我看著他閉上雙眼,又緩緩睜開。
我在期待什麼嗎?
或許是吧。
半晌,顧承執冷笑道:「如果她真的失憶了,那豈不是更有意思?」
「直接折磨她有什麼意思,溫水煮青蛙,慢慢折磨,慢慢玩弄,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他笑笑,手中握著的酒杯被輕易捏碎,碎掉的瓷片割傷了他的手,少量的鮮血涌了出來。
他卻渾然不覺,滿心滿眼皆是恨意。
我僵在原地,看著他唇角的笑意有些愣神。
真的這般,恨我入骨嗎?
6
不久后,顧承執下令送了許多金銀珠寶到柳君憐房內。
她又驚又喜地捧著這些珠寶首飾,一遍又一遍問小瑤:「我不是在做夢吧?」
小瑤道:「恭喜小姐,顧大人應該是對新婚那晚的事情感到愧疚,想補償小姐您呢!」
柳君憐高興得轉了幾個圈,又挑了些許首飾,對著鏡子打扮了一番。
不知顧承執是何時進來的。
他含笑看著她欣喜的模樣,眼中卻全是冷意。
「夫人,喜歡嗎?」他笑著拿起一支金釵,親手為她佩戴。
他這般親昵的動作惹得柳君憐滿臉通紅。
她嬌嬌地點點頭,「夫……夫君送的我都喜歡。」
顧承執摸了摸她的頭,目光落在她滿頭的珠釵上。
他問:「為何沒簪柳木簪?」
「我……」
柳君憐答不上來,畢竟那柳木簪早就被她毀了。
顧承執嘲諷地扯扯唇角。
「先前我記得,你說這柳木簪是撫養你長大的阿嬤為你做的,你愛惜得緊,怎麼,如今有了更好的便輕易棄之如敝屣了麼?」
「柳木簪如此,人就更如此了。」
「要是有了更好的,就理所當然地拋棄。」
「你說是吧,夫人?」
他笑著看她,欣賞著她的手足無措。
柳君憐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我懂。
他當初被劫走,是顧逸設計的。
顧承執是顧家長子,也是未來的顧家之主。
而顧逸作為不受重視的庶子,自然是不甘心未來什麼也分不到。
所以他買通了山上的劫匪,想將顧承執劫走殺害。
至于我是怎麼知道的,那是因為被誤劫走的人還有我。
顧逸的人想要殺了我們。
我找了個機會,悄悄溜出去找到他,信誓旦旦地說:「沒必要殺人,你是想要顧家的一切,所以只要顧承執廢了就可以了。」
「比如,眼睛瞎掉什麼的。」
「而且,看著曾經討厭的人匍匐在自己腳下求饒,不是很有意思嗎?」
所以我自告奮勇來替他折磨顧承執。
顧承執的眼睛被毒瞎,被關在在昏暗潮濕的山洞內,受盡屈辱。
他恨我,恨我棄之如敝屣地拋棄了他。
柳君憐掐著掌心,眼睫微微顫抖。
她答不上來,索性就不答了。
畢竟,她現在已經「失憶」了。
顧承執笑夠了,牽上她的手,「我們之間的許多事你都忘了,那我帶夫人重溫一遍可好?」
柳君憐有些不情愿地點了點頭,任憑他牽著坐上了馬車。
7
顧承執帶柳君憐來的地方,是曾經關押著他的山洞。
距離我們被救出,已經過了兩年的光景。
昔日被踏平的洞內早已雜草叢生,柳君憐不敢下去,他笑著附身蹲下,「我背夫人下去吧。」
「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夫人見此情景,難道內心沒有絲毫觸動?」
「啊……」
柳君憐立刻故作疼痛地按著太陽穴,低聲道:「頭,頭有些疼。」
顧承執笑道:「疼便對了不是麼?」
說完,不待柳君憐反應,他便抬起她的手將她背了起來。
顧承執的背寬大直挺,柳君憐將頭放在他的頸窩處,面色有些紅。
他道:「夫人背過我記得麼?」
柳君憐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