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計算好了角度,此刻就站在樓梯口。
無論是在監控還是在眾人眼里,都是林思雨突發失心瘋,把我從樓上推了下去,而我因為害怕,不得已抓住她這個救命稻草。
從樓梯滾下的感覺不好受,很疼。
但我還是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一定穩穩地壓在林思雨的肚子上。
這塊保命牌,我可不會幫你留。ýż
鮮血在林思雨身下綻開。
和我當初一樣,綻開了血花。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打我,掐我脖子。
我調整好表情,在江歧趕到的瞬間哽咽掙扎哭訴:「媽媽,不要殺我——」
剩下的話不用說了。
江歧把我抱了起來,沒有多看林思雨一眼。
她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單手抓住江歧的褲腳祈求。
「江歧,救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江歧滿臉厭惡,抱著我轉身就走。
我怎麼會讓好戲就在此時落幕呢。
我渾身青紫,奄奄一息在江歧懷里抬頭,捏著他的衣角,可憐巴巴。
「爸爸,救救媽媽吧,求求你了,澄澄不疼的。」
林思雨聽了這話目眥欲裂。
江歧越發厭惡她仇恨自己親骨血的嘴臉。
「你該慶幸,有澄澄這麼乖的孩子,不然我真的寧愿你疼死。」
15
我不會讓林思雨死,我要她余生的每一天,都像是活在無間地獄里。
所以我告訴江歧。
「爸爸,你不要怪媽媽,媽媽不是故意的。」
「那天我聽到外婆跟媽媽說,因為澄澄在,媽媽會被所有人當成神經病,連弟弟都會被當成神經病的孩子,很丟人。」
「外婆讓媽媽在生日和我說話,然后把澄澄丟下去,等弟弟沒有了就說是澄澄弄丟的弟弟。
」Ўȥ
江歧的臉陰沉到可以滴水。
高傲如他,怎麼可能容忍自己被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情婦玩弄?
「爸爸你不要生氣,外婆說了,孩子以后都會有,爸爸,澄澄可以去死,爸爸不要生氣,爸爸和媽媽要好好的。」
邊說,我邊哭的哽咽。
「爸爸你不要拋棄媽媽,澄澄不怪媽媽要摔死澄澄,爸爸不要和媽媽離婚。」
說著我故意伸手掐自己。
「外婆說了,澄澄死了,爸爸媽媽就不會離婚,爸爸,澄澄現在就掐死自己。」
他嚇壞了,趕忙扯開我的手,把我摟在懷里。
「乖澄澄,爸爸不離婚,你不要掐自己。」
「澄澄是爸爸的小公主,爸爸舍不得澄澄。」
「澄澄要媽媽,爸爸就不離婚。」
他抱著我安慰。
「但是媽媽會傷害澄澄,爸爸不想讓澄澄受傷,以后澄澄可以看媽媽,但是不跟媽媽住一起,可以嗎?」
我乖順地伏在他懷中,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勾起唇角。
「好,不離婚,好。」
16.
二十年一晃而過,對成長來說,二十年就像一瞬間。
可對囚禁來說,但足以把一個正常人變成瘋子。
我穿著得體,用法語溫溫柔柔地和往來或是金發碧眼,或是黑棕皮膚的護士打招呼。
「江大小姐,您今年又來看母親了?」
「是呀,我來看看媽媽。」
我報以溫柔的微笑,捧著一束曾經我最愛的香水百合走到接待室,隔著玻璃朝林思雨打招呼。
「媽媽,又見面了。」
我的二十年在父親的關愛下成長,想學畫畫就請最好的老師一對一培訓,想出國就去最好的藝術院校。
我自由地呼吸空氣,在陽光下,在草地上奔跑,看遍大河山川,看遍世界各地,相機里記下了我和江歧走過的每一個角落,我在父愛下成長,長成了所有人羨慕的樣子。
林思雨的二十年在精神病院里,形容枯槁,每一分每一秒都受著心理上的折磨。
她是個正常人,精神上沒有問題。
可沒有人會信啊。
畢竟,一個連親女兒都要害死的人,一個曾經在小時候就想掐死親女兒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是瘋子?
一個正常人在精神病院里關二十年,不死也脫層皮。
她頭發花白,臉上滿是黃斑和皺紋,看起來比奶奶還要蒼老,一雙眼渾濁得像臭水溝。
唯有見到我手里的香水百合,臭水溝里終于掀起波瀾。
「你……你……」
她指著我說不出話。
我笑著朝她勾起嘴角。
「媽……不,林思雨,二十年的囚禁生活,不好過吧。」
我不用擔心談話外泄,這家精神病院有良好的隱私保護措施,不會監聽。
隔著玻璃,她陰沉沉盯著我。
我笑得更燦爛。
「外婆……不,錢紅霞五年前就死了,不用指望她救你出去哦。」
「她是情婦,人家正房有點背景,雇人在高速公路上把她撞死了,為了不被發現,司機還把她切成了薄片,肉喂了豬,骨頭打成渣滓,沖進化糞池了。」
「嘖嘖嘖,真可憐啊。」
我一邊說一邊笑。
「你不會還等著錢紅霞來救你吧。」
她沖上前,咚地撞在玻璃上,阿巴阿巴的發出音節。
十年前,在一大把歐元的授意下,她被關在黑暗的房間里長達半年, 只有一扇小窗會在送飯機器人配送飯食時打開幾分鐘。
半年的黑暗環境和無人交流, 她患上了失語癥, 此刻跟啞巴沒有區別。
我朝她晃了晃手指。
「不過你放心,我怎麼會讓我的外婆蒙受不白之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