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季聲眼皮跳了跳,沒有接茬,只是禮貌地喚來服務員更換餐具。
飯還沒吃,就有人送來了花束,我看了眼梁季聲,將花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在車里看不清楚,一定要這樣親眼看見才肯甘心嗎?」
梁季聲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嘴唇顫抖,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想體會一下你曾經做的這些事,明白你當初的心情。」
「贖罪?我不需要。」
「我說了,這八年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覺得對不起我。」
「我只會比你當初更狠,一絲希望都不會給你。」我真誠道,「梁季聲,你受不住的,你會死的。」
那樣難熬的日子,沒有人可以承受得住。
「我不會。」梁季聲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應,帶著莫名的堅定。
「沒有你陪在身邊我才會死。」
……
「這是我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11
梁季聲說他希望可以補償我,因此總是借著公事的名頭來到公司。
出于公司合作,我只能維持禮貌性的交流。
就這樣,一直到歲末。
萬籟俱寂,亦是天地更新。
在這期間,梁季聲只要一有空就會發動態,譬如去峨眉山上看朝霞,去海上垂釣,去三清山蹦極,把我曾經設想過的事都做了個遍。
一張照片發一條,每隔幾分鐘又更新下一張,配文永遠都是期待和你一起。
梁季聲的意圖很明顯,發給誰看更不用解釋。
頻繁的動態讓人哪怕想要錯過,都很艱難。
但。
好煩。
我主動找他,幾乎是瞬間,他回道:「我在,是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
「是出什麼事了嗎?我現在去找你?」
「梁季聲,你到底還在期盼什麼?我以為我說得已經很明白了。
」
「我很累,我只是一個打工人,我每天都很忙,空閑時間很少。我刷朋友圈是希望讓自己開心的,而不是……」
「我知道了。對不起。」
梁季聲沒有再說任何其他的話,點進頭像,朋友圈也已經顯示關閉。
我辭職了。
同事挽留,領導扼腕,最終只能嘆了口氣表明如果是因為梁總,那他以后不會擅自決定了。
我很慶幸他們是真心挽留,給我這一段職場生涯留下圓滿的句號。
但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根本來說是因為我想動一動。
去做志愿者,去四處旅行,去看一看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總是囿于一地,會把人給悶壞的。
離職后,梁季聲找過我一次,問是不是因為他的原因我才離職,我不愿意和他糾纏,回了個不是。
然而梁季聲明顯還是誤會了,好在他也終于不再過來糾纏。
擺脫社畜身份的第一天我睡到了下午,接著生龍活虎地去爬武功山。
這個時節金頂上少有露營的人,可日出對于旅行中的人就像是執念一樣,哪怕天寒地凍,金頂上仍舊是烏泱泱一片,擠滿了觀看日出的人。
從武功山回來后我感冒了,渾身沒力氣,只能窩在沙發上看劇。
秦淼在這個時候找了過來。
「段念,能不能聽我說說話。」秦淼的口吻近乎祈求,眼中充斥著悲哀。
秦淼不會無故上門,她的來意自然是因為那個人,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其實季聲他從來都沒有喜歡我。」
「我和他認識多年,他從小就很聰明,不論什麼都比常人學得輕松,走到哪兒他都有無數的簇擁者。
可那并不是真正的他。」
秦淼露出一絲苦笑:「也許我認識的他也不是完整的梁季聲。」
「拋開那些虛話,季聲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相信愛的人,他的父母關系不好,小時候又被親戚拐賣過,雖然后來找到可也養成了自矜傲氣不信任他人的性子。只是這一切都被隱藏得很好,好到我們這些和他認識十幾二十年的發小,也時常懷疑這個認知是不是他的另一張畫皮。」
「正是因為這樣,他不相信別人會真心對他,從他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他想的是去證明這份愛是虛假的。」
證愛為假。
常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梁季聲做了。
「他的那些喜怒無常,故意讓你不滿意,包括與我的種種,以及我不知道但應該存在的心機手段,都是他故意的。不過段念,你不一樣,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發現了你是不一樣的。」
「你真誠、坦率、執著、熱烈,哪怕梁季聲做了再多讓你不開心的事,你都愿意包容他,愛他。」
「我發現他也有了變化,有時候明明故意和我逛街,想要引起你的妒忌,又在逛街的時候提起你平日里做的那些事,輕描淡寫地炫耀著你對他的好。」
「我猜他自己都不曾發現,他愛上了你。」
冷意逐漸而來,難以抵抗。
秦淼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我還是第一次從她的視角看待和梁季聲的這段感情,怎麼說呢,有些荒謬。
一個恐懼、懷疑,一個坦率真誠,如冰與水,因為一個荒謬的緣由糾纏了八年。
「所以呢,你來找我做什麼?」
秦淼眼含悲戚表情復雜,怔了怔:「我希望你可以給梁季聲一個機會。
他雖然看著很好,但我知道。」
「他快要死了。」
距離上一次來到金城時代已經過了三個多月,我跟在秦淼身后,看見了冷清至極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