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同事擔心我遇到了難事,問我是怎麼了,最近這麼多人找我,我只能勉力回答沒有什麼。
「段姐,你要是真碰到事了,別忘了和我們說。」
「知道啦。」我道了謝,卻始終有些提不起精神。
直覺告訴我這件事不會輕易結束,因此當接到老段電話時,我竟然有些終于來了的輕松感。
梁季聲的父母去北風鎮找老段他們,希望他們可以勸說我去看看梁季聲,老段他們不會左右我的決定,但心地善良的他們還是答應和我聯系。
又來了。
我心想。
我答應了請求,甚至第一時間問王秘書醫院地址,去了梁季聲病房。
帶著很難再軟下來的心。
到醫院時,秦淼、曲鶴、王秘書都在,王秘書他們準備離開,我擺了擺手:「你們不用走。」
病床上躲在被子里的梁季聲似乎微微動了動,但最后還是沒有轉過身。
我只能走到他面前,看見他緊閉眼睛,胡子拉碴,面色蒼白,露出在外的手上有許多針眼。
「梁季聲,我知道你聽得見。」
「我不喜歡被威脅,你知道嗎?」
「你讓你的親朋好友糾纏我,讓我過來,可是我過來了又有什麼用,你覺得可以改變什麼嗎?」
好一會兒,梁季聲方才啞聲道:「我沒有。」
「是,你沒有,你沒有主動授意,但你要是制止他們來找我,他們難道不會聽取你的意見?」
梁季聲依舊緊閉雙眼,不敢和我對視。
我平淡道。
「不論你想不想,你都是在威脅我,可是這一切都關我屁事。」
「你消極治療,弄得形銷骨立,你的好友心疼,甚至連同往日不待見我的梁家二老也向我求饒,說是他們對不起我,讓我不要再折磨他們兒子了。
」
「我不明白,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折磨誰,我就是,想要一段互相心悅的感情而已。」
「是我奢求太多了嗎?」
「你們所有人都看著我,指責我,覺得我不夠善良,所思所想不外乎就是梁季聲都已經浪子回頭了,我為什麼就拉不下臉面呢。」
「是啊,只要他服軟,所有的指責瞬間都會朝我涌來。可我也是有尊嚴的,我也是有思想有感覺的,被一次次地確認自己的喜歡是白費,自己更是笑話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你們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嗎?」
「我也是個人啊。」
「我喜歡過一個人,但我現在不喜歡他了。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你們也不能理解我嗎?」
我以為我心中是有怨氣的,尤其是梁父梁母找上了我家,讓老段他們正面知道我過去的感情就是一團亂麻,充斥著卑微與輕視。
但是當真正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才發現,這沒什麼。
這不是我的錯,很認真地喜歡過一個人不是錯,放棄一個人也不是錯。
我的聲音逐漸變小,可我知道他們聽得見。
秦淼、曲鶴、王秘書,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最終都只變成了沉默。
「到底怎麼樣才可以呢,梁季聲你告訴我,到底該怎麼樣呢?」我喃喃道。
「我明明已經將心都捧給你了,把它放在你面前,是你棄若敝履,你現在又憑什麼露出這般模樣。」
梁季聲終于睜開了眼,表情絕望,淚水不自主地盈滿。
「對不起。」梁季聲反反復復只有這一句話。
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請求諒解,更因為無法取得原諒而彷徨。
「早就不需要了。」
梁季聲哽咽道:「我會配合醫生主動治療,我不會再讓他們打擾你,也不會讓你為難。」
「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為什麼后悔了?」
「不是后悔。」梁季聲說。
「所以呢?」
梁季聲沉默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愿意說明原因,但這都無所謂,說清楚了之后,我也該離開了。
對沒有來找我的秦淼,我還是和善的:「淼淼,你越來越好看了。」
秦淼無力地笑笑,最終不知道回應什麼。
我走出了病房,沒有兩步就聽見了里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從來都是我流淚,這一次終于是他流淚了。
我走在了長廊之上,感受著空氣中的絲絲咸味,卻都無所謂了。
10
我答應秦淼將梁季聲拉出黑名單。
不過我有一丟丟的好奇,這個請求換做其他人來都沒問題,可為什麼會是秦淼。
她和梁季聲感情深厚,從前就是那樣。
現在沒了我這塊擋板,豈不是正好恩恩愛愛,難道就因為看不得梁季聲這一時的后悔心疼,所以選擇幫他?
我沒有多猜,因為公司接了一個項目,領導指名讓我接洽,我需要開始準備資料。
對方是一家發展勢頭很好的科技公司,老板很年輕,姓蔣,主攻無人機領域,被許多家投資公司看好。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只要一上市,這家公司的估值就會一飛沖天,將所有的投入都五倍十倍地賺回來。
原以為這家公司會仗著優勢各種提條件,可蔣總卻出奇地好說話,條件寬松,幾乎等于主動分享蛋糕。
項目很快簽訂,我拿了豐厚的一筆獎金,部門其他同事眼中的羨慕都快要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