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開視頻會議的緣故,他在家也穿著白襯衫,底下穿深藍色睡褲,戴著細黑框的眼鏡,留著短發,不茍言笑。
怎麼說呢,就是時下流行的那種,我的體制內男友長相。
感覺會隨時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公章,發給你一張文件。
只見他從手機里找出一張菜譜,一絲不茍地嚴格按照標準放調味料,一顆白菜翻來覆去洗四遍,折騰了快一個點以后,終于做好了。
娃餓得不行,我給她沖了點奶哄睡了。
「吃飯吧,菜做好啦。」
我滿懷期待地接過筷子,端著空碗,淺嘗了一片焦黃的白菜,「嗯,嗯,不錯啊,真不錯,呵呵,我多吃點飯吧。」
我這輩子都沒想過白菜能做出下水道的味道。
盛以誠顯然也是一個始料未及的大動作,眉毛微微一皺,生硬地咽了下去,「啊,忘記燜飯了。」
我們倆尬在當場,謙讓著那一盤漸漸涼掉更像泔水的白菜,「那個,盛爸爸你多吃點,你工作辛苦了。」
盛以誠抿了抿嘴,「嗯,沒關系,我不辛苦,老師辛苦了,老師多吃些。」
我不辛苦,我命苦。
「啊哈哈哈,我好像都餓過勁了呢,我喝點水吧。」
我端著空碗接了點水龍頭的水,無語地看著蒼天,胃里餓得直想干嘔。
坐回來看見桌子上有半包餅干,為了壓一壓胃里的惡心,「那個,盛爸爸,我能吃一塊嗎?我胃有點不舒服。」
說著我拿了一塊往嘴里塞,那邊盛以誠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后還是猶豫地說:「安老師,過期了。」
最后盛以誠給我燒了一壺開水,跟我分著吃了冰箱里的一根黃瓜,兩個西紅柿。
好不容易把飯糊弄過去了,盛以誠把主臥讓了出來給我,還給我找了一套他前妻留下的睡衣。
「那我睡這,你睡哪?」
盛以誠禮貌地拉上門,「我跟開開睡小臥室就好了。」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我也就不客氣了,換了衣服,就躺下睡覺,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好像沒睡多久,我就被一陣哭聲吵醒了,盛開自己在小房間睡醒以后看見身邊沒有人就哭著進來,抹著眼淚嚎啕大哭要媽媽。
我睡眼蒙眬地起身看見一個小人打開門站在門口,哭得臉蛋紅紅,可憐巴巴的。
連忙下床把她抱起來,可能因為是看見媽媽的睡衣,她稀里糊涂地一頭扎進我懷里,抽抽搭搭地又睡了過去。
那邊盛以誠聽見聲音走過來看看,「怎麼啦?」
我指了指懷里的孩子,又把手指放在嘴邊讓他別說話,剛睡下,別又把孩子吵起來。
他躡手躡腳地過來,單膝跪在床邊,想把孩子接過去抱著。
剛一上手,崽崽就嚶嚶地哼哼起來。
「去吧,去吧,你工作去吧,我哄她睡。」
盛以誠滿臉感謝,又有點抱歉,低聲說:「等她睡實了,我就把她抱走。」
他走了以后,我端詳著懷里的奶娃娃,輕輕地捏了捏孩子的小手。我其實一直都很喜歡盛開,因為她是班里最小的孩子,也因為這孩子又聽話又可愛,忍不住多關注了她一些。
這孩子在幼兒園跟我也是很親近,幾乎是形影不離地抱著大腿,跟在屁股后頭。
這麼小的孩子,可能真的是太想媽媽,所以才把我當成媽媽吧。
這樣想著想著,我靠著床頭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隔一會有人在昏暗中輕輕地拍拍我的肩,想把孩子從我懷里接過去。
孩子一接過去,我一下驚醒,以為孩子被我摔掉地上,「孩子呢?孩子呢?」
盛以誠抱著孩子,拿著被子蓋在我身上,「睡吧,老婆,孩子我抱。」
然后下一秒,他拿被子的手,微微一僵。
我也完全清醒,知道他可能是下意識地口誤,也不好意思糾正,只能強忍鎮定,一頭倒下去裝睡。
然后倒地太猛,一頭磕在床頭,咣的一聲,把熟睡的盛開都嚇得一抖。
為了把裝睡進行到底,我咬著牙,輕抽了一口涼氣,一聲不吭。
那頭黑暗里悠悠地飄來,「安老師,你沒事吧?」
我死死地攥住被角,「我沒事,我好得很,我睡著呢。」
盛以誠沒再說話,抱著孩子出去,帶上門,然后外頭傳來輕輕的笑聲。
四、
有孩子的家庭,是注定沒有睡懶覺這種福氣的。
大概六七點鐘的時候,門外就開始窸窸窣窣地響,大概是娃醒了光著腳來回跑。
我太困了,想著也沒人來叫我,就翻了個身繼續睡。
到了八點左右,盛爹終于抑制不住娃躁動的內心,我聽見父女倆在我門口你一言我一語,娃已經哭起來了。
盛以誠好聲好氣地哄著孩子,「開開,寶貝,安老師還在睡覺,我們等老師醒了再找她玩好不好?」
說完馬上從少兒頻道的聲線換成《今日說法》,對著電話那頭,「這個活這周必須交上去,那邊催得緊,你把文件一會給我傳過來。」
娃那邊顯然已經聽不進去話了,一邊拍門,一邊癟著嘴先是小聲哭,「要老師,要老師,醒了,醒了。
」
隨后是大聲哭,嚎啕大哭,「啊!!要麻麻!麻麻,哇!!」
我實在是睡不下去,就下床起身拉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