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萬杰,對嗎?」
萬杰的母親跪得更深,對著我做出磕頭的姿勢。
「是。」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知到,她承認的時候,比我更痛苦。
「我媽,到底怎麼死的?」
萬杰的母親一邊抽噎,一邊講明了我媽死去的真相。
案發的那天下午,萬杰喝了酒。
萬杰一喝醉就口無遮攔,不用說我媽媽,他甚至可以對他媽媽破口大罵。
他毫無道德底線!
12.
說到這兒,我忍不住哽咽起來。
緊接著,微表情專家示意張局出去。大概過了五分鐘他們才回來。
只是這次回來,張局給我端了一杯熱水,表情也緩和很多。
想來是微表情專家告訴了張局,我并沒有撒謊。
張局:「接著說吧。」
萬杰那個畜生,喝醉后竟然對我媽媽動手動腳,甚至不要臉地說能照顧好我們母女。
當時媽媽便和他發生爭執。
媽媽向萬杰表達了絕不能讓我嫁給萬杰的態度,堅決要取消婚約。
萬杰聽到媽媽這麼說后,徹底喪失了理智,強行侵犯媽媽。
媽媽奮起反抗,萬杰被惹惱,在癲狂中用刀殺死了媽媽
萬杰的父母回到家,正巧目睹萬杰手忙腳亂地處理媽媽的尸體。
萬杰的媽媽死死地拽著我的衣角,祈求我:
「妮,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向你隱瞞。我知道萬杰罪該萬死。但我也是母親,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去報警。他一時糊涂。你要想找人償命,心里不痛快,我去死。求求你,不要去報警。」
萬杰的母親繼續淚聲俱下地祈求我。
而我頓然失語,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胸口涌出一種無比沉重的平靜。
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彌補自己的過失,懲罰自己的愚蠢和遲鈍。
張局不解地問我:「你為什麼后來不報警?」
我說:「萬杰的父母托關系,替萬杰出具了一張精神病的證明。」
張局突然站起身來,指責我:
「就算萬杰是精神病,也完全不影響你去報警,更不影響萬杰接受法律的審判。梵妮,你不報警,壓根是想自己殺了他吧!!」
「我沒有。」我死死地盯著張局,張局把頭瞥向微表情專家,從他的眼神中尋找認可。
專家點點頭:「她沒撒謊。」
13.
張局接著問我:
「那你和萬杰的孩子呢?」
「懷孕五個月后,因為摔了一跤,孩子流產了。」
「恐怕不是摔跤吧?」
張局扔出來一張醫學報告:
「我們調查了你之前的就醫診斷報告,孩子是你親手打掉的。」
如我所料,果然張局對我做了充分的調查。
于是我淡定地承認道:「沒錯,因為五個月的時候我檢測出來孩子腦細胞異常,生出來會是一個畸形兒,所以我打掉了他。」
張局沉默了半晌,以示對我的經歷感到同情。
但在陰影下的專家,卻正以凝視的眼神盯著我。
他的表情涵蓋著把握一切的自信,甚至故意用嘲笑的笑容加以掩飾。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很危險。
張局接著問我:「然后呢?」
但專家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張局,診斷報告哪里來的?」
張局若有所思:「你什麼意思?」
專家盯著張局,凌厲的眼神仿佛在向他傳遞一些東西。
突然張局似乎明白了什麼:
「難道診斷報告是假的?那個護士……」
「你猜得沒錯,護士是梵妮找人假扮的,報告也是假的。
」專家解釋道。
我冷笑著回應:
「現在專家說話都這麼不負法律責任嗎,張局?」
令我沒想到的是,專家往桌子上扔出一張電子付款憑證,以及偷拍的一張我和那位護士在巷道的照片。
張局立刻拿起來端詳著照片,看看我,又看向專家,說道:「老劉,你一個書呆子怎麼干起警察的事兒了?」
張局對專家的行為表示了不滿。
專家立解釋道:「張局,回頭你自然就知道了。」
緊接著,專家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梵妮,萬杰的精神報告診斷書,并不是他父母托關系偽造的吧?他的確有精神病,而且他的智力根本不足以讓他殺人!」
我背脊突然發涼。
他的那雙眼睛讓我感覺越來越熟悉。
只是眼角的細紋和耷拉的眼皮將我熟悉的部分掩蓋了。
時過十五年……我竟沒認出他。
我的同學劉葉。
「怎麼?認不出來我了?梵教授?」劉葉把臉湊到我的面前。
我這才看清那張被我用刀子劃過的臉,果然是劉葉。
曾經我的大學同學,他探尋真相的執念幾乎到了喪失人格的程度。
「劉葉,你想做什麼?」我感到大事不妙。
劉葉徹底推翻了我剛才的陳述。
「萬杰根本不認識你的媽媽,你和萬杰剛在一起的時候,你的媽媽已經死了。」
我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手心冒著冷汗。
張局也感到十分驚訝,他看著劉葉,對于劉葉剛剛沒有告訴他實情感到憤怒。
「張局,我可以先把梵妮帶走嗎?」
張局揪著劉葉的衣領:
「上級請你來,是讓你來輔助調查的。」
劉葉一把推開張局:
「那你現在就可以作述職報告了。
她,梵妮,沒有殺人。」
「那殺人的是……」
「她的女兒梵甜甜。」劉葉說。
「不,就是我殺的!我有殺人動機!」
我緊張地抓住審訊桌,想要證明的努力在認出劉葉的那一刻,幾乎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