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的時候,我曾試探著跟他撒嬌,跟他說這個燈塔好浪漫啊,如果能在這里被求婚,真的是一輩子都忘不掉。
可惜我那時候太自不量力,他從來不愛我,又怎會求婚?
我們甚至沒辦婚禮,只是簡單地領了證,還是我先開的口。很多大學同學至今不知道我和他結婚了。
如今呢,他想干什麼呢?
車子停在藏藍色的江邊,唐朝打開了所有的車窗和天窗。
江邊習習的晚風吹拂過來,月光昏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妙妙,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唐朝把頭轉向我,聲線有點兒溫柔。
怎麼會不記得呢?
我們當初領證的日子啊。
心不是不痛。
去年領證紀念日的晚上,我多麼希望和他一起來這里吹吹晚風,可他獨自在車里,對著白曉夏的照片緬懷青春。
而我半夜醒來時,枕巾都濕透了。
「妙妙,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握住我的手,溫柔的目光注視著我。
如果這話是在離婚前說出來,我想我是舍不得跟他離的。
「你不是和白曉夏在一起了嗎?」我的語氣有那麼一點兒澀。
唐朝伸出另一只手,把我的手包裹住。
「對不起,」他的聲音此刻又輕又緩,「我拒絕她了。」
「跟她又重新在一起,才發現,我不是對她念念不忘,我只是在緬懷那段青春時光。」唐朝的聲音微苦,「真的待在她身邊時,我心里卻都是你。每晚上回家,屋里空蕩蕩的,我的心也空空的。」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以前無論我回家多晚,家里燈都是亮的,你就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一直等著我。
」
原來他都知道啊。
那些做好晚飯等他歸來的夜晚、那些打著哈欠等他回家的夜晚,他都知道。
可他卻依然每天晚歸,任我苦苦地等待。
遲來的委屈將我淹沒,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還是忍不住難過。
唐朝伸出手指,不停地擦掉滑落在我臉頰上的淚水。
「妙妙,」他的聲音也有點兒哽咽,「對不起。把你弄丟了我才發現,生活里哪里都是你的影子。」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你愿意,再嫁給我一次嗎?」他聲音沙啞,打開了手里的絲絨盒子。
一枚鉆戒在月光的映照下,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下來,問他:「白曉夏呢?她怎麼辦?」
我轉過頭去,看著他的眼睛:「那天晚上,你們在路邊接吻,然后你沒回家……」
「妙妙,求你……別說了。」他的眼睛里滿是難堪和悔恨,「對不起。那晚我把送她走后就回家了,你睡著了,沒聽見。」
見我沒動,他拉過我的手指,取出那枚鉆戒,想戴上去。
可我抽回了手。
「唐朝,」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又澀又冷,「以前我一直想跟你戴情侶對戒,可是你總是很嫌棄。
「特別渴望的東西,如果在最想要的時候一直得不到,往后再彌補也沒用了。因為我現在,不想要了。」
他眼里跳動的小火苗,滅了。
卻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是因為他嗎?」
我冷笑了兩聲:「難道不是因為你和白曉夏一直糾纏不清嗎?在我和她之間,每一次你都選擇了她,哪怕她遠在國外。」
「唐朝,我累了。」我靠在椅背上,輕輕地閉上眼睛,「我現在,真的很心疼跟你在一起時的我自己。
」
他沉默了。
很久很久之后,耳邊才聽見他輕得發啞的聲音:「對不起。」
充滿了歉疚,和心疼。
可是啊,太遲了。
6
唐朝把我送回了宿舍單元樓下。
在我下了車上樓前,他拉住了我的手,卻又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眼神像是被遺棄的……流浪狗。
我掙脫他的手,準備上樓,他才壓抑地開了口:「別住這里了,家里那套房子歸你,我搬出去……」
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眼中的痛苦一覽無余:「一想到你跟別的男人共處一室,這里,就疼得喘不過氣。」
他輕輕地拍了拍心口。
我在心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樣的滋味,他終于知道到了嗎?
有多痛苦呢,也就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像鈍刀子割肉而已。
我還是打算放他一馬:「這是公司的宿舍,他只是我的同事,僅此而已。」
可他拉住我的手不放。
僵持沒兩秒,他的手機響了,屏幕上的「白曉夏」三個字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我嗤笑了一聲,掙脫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單元樓門口走去。
他似乎掛掉了電話,急切地叫了我一聲,可我再也不想在三個人的漩渦里糾纏不休,便加快了步伐。
但是,在黑暗的樓梯口,猝不及防地杵了一個人。
魏輕塵。
很明顯地,剛才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著轉過身去,打開了電梯。
我想張口解釋,可是,又好像沒什麼好解釋的。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一前一后地進了屋。
半夜,我的肚子卻突然劇烈地痛起來。
這兩天正是大姨媽造訪的日子,晚上吹了江風,這會兒疼得我在床上翻來覆去。
強忍住痛意,我起來去客廳倒熱水,卻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魏輕塵很快地從隔壁房間出來了,看見我額頭上的冷汗,他的臉嚇得蒼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