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燒烤攤那里,老板娘笑呵呵地抽出兩張椅子。
我和宋臨坐下,吃飽喝足后我準備付錢。
我摸了口袋里的紙幣,要遞給老板娘。
可遞出去才發現,那紙幣被人為地撕成了兩半。
另一半還在我的口袋里,我慌忙掏出來,把兩個半張拼湊在一起。
還能用嗎?
紙幣被我的手帶得一起發抖,老板娘和宋臨的眼睛下,我甚至已經窘迫得不敢說話不敢抬頭。
難怪程曦今天總是路過我的座位,搞出些動靜。
她沒有偷錢,而是把這張發皺又載著我汗水的紙幣撕碎。
宋臨先出聲:「之前我請教你那麼多問題,我來請吧。」
臉上有點癢,我揉了揉眼睛,音色發抖:「不行!」
大不了,我免費打工一晚就是了。
可一雙手把紙幣抽了過去,老板娘笑著說:「這錢阿姨粘一下,還能用!」
我抬起頭道謝:「謝謝阿姨。」
而宋臨已經湊到了我身邊,遞上來一張紙,幫我擦拭臉頰上的淚水。
他黑亮的眼睛在夜燈下熠熠生輝,問道:「程曦干的?」
我望向他身后的大樹邊,那里閃過一道人影。
我慢慢搖頭:「應該不是吧,我沒有惹她啊…」
「笨蛋,有些人的惡意是沒有理由的。」
我聲音逐漸小下去:「那要怎麼辦呢?」
「先保護自己,再還擊回去。」
我微笑著點頭,對他的回答特別特別滿意。
等我一人走到家門口時,屋子里傳來兩個女人歇斯底里的聲音。
一道是程曦,一道是她媽。
不出意外的話,她倆吵起來了,還會互相砸東西。
我早說了,這倆人都不是善茬。
程曦這些天積郁已久,剛才躲在樹后邊偷聽時又被刺激。
她媽不是個會疏導的好母親,反而尖酸刻薄只好自己的面子。
平日里母女倆狼狽為奸,可一旦某一方說話態度不好,那吵起來就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只能兩敗俱傷。
我在門口掏出手機背了一會兒單詞,等到屋里的聲音逐漸小下去,兩人屋子里的燈熄滅,我才收好手機進屋。
果真是一片狼藉,碗杯碎了一地,椅子倒在地上缺個腿。
我懶得收拾,反正將來這也不是我的家。
第二天早上,我看見程曦青紫的嘴角,還有身上的磕磕碰碰,抑制內心的狂笑。
這些還只是開胃小菜。
12.
寒假里,我和宋臨一起找了個家教的活,先掙錢攢一下大學學費。
有一日宋臨突然問我:「程沅,你還堅持要去清華嗎?」
我篤定地點頭:「當然!」
我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去。
「可是……」宋臨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他的憂慮。
他啞了一會,才慢慢說:「我想和你考同一個大學。」
我輕輕笑了一聲,語氣堅定:「沒什麼好可是的!這也是你的夢想,朝著它跑就是了,不要為了任何人停下腳步。」
不要為了任何人停下腳步。
說給他,也說給我。
后邊的幾次月考我都平穩保持在班級中游。
班主任已經為我進行了好幾次心理疏導:「你現在這個成績,一本肯定是可以的,保持穩定不要慌張。」
「哎,就是和以前……」隨后他嘆息了一聲,又收回片刻異樣的情緒。
沒人會在即將高考的學子面前說喪氣話。
反倒是程曦,成績穩定保持在年級前部,儼然是一副從吊車尾逆襲的姿態。
在她眼里,我的成績已經不具有威脅,平日里連語氣也好了不少,甚至帶著些憐憫。
她還做著和宋臨一起考取清華的夢呢。
但她并不打算放過我。
高考前夜,后媽差使我去倒垃圾,我在程曦房間的垃圾桶里看見了被撕碎的藥盒子。
在自己的房間還要撕得細碎,若是心里沒鬼誰信。
我撿起幾個碎屑,拼拼湊湊成:番瀉葉。
一種刺激性瀉藥。
我打開她的抽屜,果然放著幾粒被扒出來的膠囊。
第二日早上,我收拾好書包,確認好考試要帶的東西出了房間。
后媽和程曦笑得瞇起眼,比我見過的任何時刻都要高興。
程曦遞過來一杯水,笑意盈盈:「都要高考了,留下來吃頓早飯吧。以后估計也不是一個層級的人了。」
傲慢且充滿鄙視。
我接過水杯,在程曦渴盼的目光下一飲而盡。
邊上的女人話也不停:「小曦,你爸是不是親自給你手寫了一封高考祝福信啊,拿出來看看吧。」
「好。」程曦裝模作樣地抽出一個信封,刻意把信紙展示在我面前。
是我爸爸的字跡。
女人又忽然想起來似的,對我說:「你收到你爸的信了嗎?」
我佯裝面色難看地搖頭:「沒有,但是我寫了信。」
她們嘲諷地對著笑,斜視我的眼睛滿是不屑:「也是,你爸忙,沒什麼時間。」
咔噠——
我重重放下杯子,生氣一般走出家門。
過了今天,她們就別想有好日子。
13.
事實證明,心情好是可以緩解緊張情緒的。
這一場語文考試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順利。
考試結束回到教室后,我看著程曦的座位,遲遲不見她的人影。
教室外有幾個外校來高考的人大聲談論:「我靠,剛剛我們考場有個女生一直拉肚子跑出去上廁所,最后直接栽倒了,身上不知道哪里還掉出個手機。